陈锦欢这天傍晚亲自下厨给宁展岩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她还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了前些天宁展岩送她的一条淡粉色襦裙,裙子衣袖上绣着粉白色的玉堂春花苞,形态独特且优雅。这条襦裙是宁展岩特意让丁松柏的成衣铺子用上好的杭绣丝打的花纹图案,且面料是云锦织成的,轻薄透气。
陈锦欢还特意戴了她今年生辰宁展岩送她的一套碧玉洒金边头面,梳了一个留云髻,插上了一支玉堂春图纹形状的步摇。当陈锦欢对着铜镜涂口脂时,她的双眸停在了梳妆桌前有点怔愣,因为在她左手边的是日常她用的淡色玫瑰香口脂,在她右手边的是杜十娘给她的毒口脂。
其实,陈锦欢在梳妆前已服过那毒口脂的解药了,她也在杜十娘离开的那天晚上做了决定,她想要自由,她更是报仇心切。然而陈锦欢也不明白自己现下到底为什么又举棋不定了,是舍不得宁展岩吗?她蹙眉沉思了一下,但很快又对着铜镜轻轻摇了一下头。一款口脂陈锦欢居然涂了近半个时辰,涂了又抹,抹了又涂,直到她听到门外有铃铛的响声,她才匆匆又涂上了那款口脂。
“锦儿,今天怎么给我弄了那么多好吃的?有糖醋鱼,还有辣子鸡,还有我最喜欢吃的黄瓜丝拌凉皮。”宁展岩在陈锦欢转身迎接她前便坐到了几案上,对着一桌子菜发出了感叹,因为在他们相处的两年中,陈锦欢很少主动为她做菜,毕竟以她冰冷的性子,主动跟他说话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今天是我第二次逃走失败的日子,上一次我逃走差点毒死你,也差点烧了你的半个冥福洞,难道宁大人忘记了?”陈锦欢坐在了宁展岩的身边,对他冷冷地说,说完居然还不怕死地瞪了宁展岩一眼。
宁展岩本来已经伸出一双筷子想去夹糖醋鱼的,这时听见陈锦欢的一番话,手不自觉地停留在了半空中,脸色也立即阴沉下来。只听啪的一声响,宁展岩将筷子用力放回到几案上。他咬了一下牙,质问陈锦欢说:“锦儿,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对我耍起了小孩子脾气来?难道是这几日在洞里闷着了?”
宁展岩的话带着试探的语气,却没有带着一丝愤怒之意,让陈锦欢觉得她可能刺激得对方还不够,于是她蹙眉又对宁展岩说:“对!我就是觉得你整天把我拘在冥福洞里闷得很,我想逃离这个牢笼。我不想终老在这里,像阴沟里的老鼠。”
宁展岩见陈锦欢今天特意打扮过,要比平日看起来娇气一些,他觉得可能这些日子没让她上蹴鞠场比赛,前几天突然让她和林冲他们蹴鞠刺激到了她,她想出去散心而已。毕竟他的锦儿还是小姑娘,闹些脾气也无妨,于是他上前抓起了陈锦欢的一只纤纤柔荑,低声哄道:
“这些日子我有些忙,没有顾上带锦儿出去玩一下。等过两天,我这边正在审讯的一起大案子结案了,我就带锦儿去游湖如何?听说大明湖畔的荷花正在盛放,一大片一大片的,可美了!”
不料,陈锦欢听了宁展岩的话,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用力甩开宁展岩的手,气冲冲地说:“这么热的天出去又要戴着面具,对不对?我最讨厌这样出去了,玩也玩得不尽兴。宁大人不是在京中手眼通天的人物吗?怎么不能将我光明正大地带出这冥福洞外?”
“锦儿,你明知在世人眼中陈锦欢已是一个死囚了,你的模样不可以给外面的人看到,否则我怎么会在冥福洞内定下那么一条规矩,就是谁看过你的脸就要杀了谁。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无理取闹?”宁展岩用一双鹰隼似的眼眸看了一下陈锦欢,疑惑地问她。
“我是无理取闹吗?明明是你哄骗我在先,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帮我报仇吗?怎么我问了你那么多次,你都是支支吾吾地搪塞我。难道我那姐姐已经成了皇后不成?否则你怎么会不敢动她?”陈锦欢继续用质问的语气对宁展岩说,眼眸中的怒气好像又添了几分,让宁展岩不敢正视她的双眸。
“不是!虽然你姐姐她在宫中得了圣宠,但还未到三宫六院之贵位,我不动她是因为时机未到,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冥福洞真正的主人不是我,而是……”宁展岩跟陈锦欢解释说,语气中带着点无奈,但他好像不打算再跟陈锦欢继续深入讨论这个话题,转而换了一个话题说:“锦儿,我们不说这些,先吃饭吧。”
陈锦欢这下子脑海中响起了杜十娘劝她杀了宁展岩的话“宁展岩他只是在哄骗你”,“你是不是还想报仇?若你想报仇就先杀了宁展岩,然后跟我回紫湘阁”。
陈锦欢想到这里,咬了一下牙,脸上神色顿时变得柔和起来,她又主动坐到了宁展岩的腿上,主动夹了一块鱼片,然后放进他的嘴里。宁展岩见陈锦欢对他献殷勤,他便连忙搂住了美人的纤腰,开心地嚼起了鱼片。
“大人,你看你的嘴巴边上怎么有点糖酱,让锦儿试一下这糖醋鱼今天做得会不会太甜?”陈锦欢带着轻佻的语气说完这话,便主动伸出舌头在宁展岩的嘴角轻轻舔舐了一下。
这是赤裸裸地勾引,宁展岩觉得陈锦欢今天实在勾得他三魂不见了两魄。于是在陈锦欢准备收起唇瓣和他拉开距离后,宁展岩一双大手扣住了陈锦欢的后脑勺,反客为主地用力吻住了陈锦欢的双唇。
“今天锦儿的口脂可真特别!可是我前几天让丁公子送你的那款栀子花香口脂,果然清甜怡人。”宁展岩在轻吮重吸一番陈锦欢的两片潋滟唇瓣后,轻轻在陈锦欢的耳畔吐着热气说。陈锦欢则是紧张得心差点跳了出来,她知道自己这次终于成功下了狠心要离开眼前这个男人了。
陈锦欢喘着粗气倒在宁展岩怀中,然而她的脸色却不像往日亲热后,会在粉嫩的脸颊上泛起绯色红霞,而是白得如宣纸般瘆人,这令宁展岩感到一种莫名的挫败感,他搂着陈锦欢细腰的手紧了紧,额上不禁起了冷汗。
忽然,宁展岩觉得心脏像是有一团火,他全身燥热难耐,便连忙松开了陈锦欢单手解了自己的外袍。陈锦欢见状,连忙抓起宁展岩的一只手臂急切地问:“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额头上直冒汗?”
“我只是觉得有点恶心,还有身上燥热得很,是不是你做的鱼没有洗净还是……”宁展岩脸上的表情扭曲,用手捂紧了心脏,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
陈锦欢想不到那口脂上的毒会发作得如此之快,她看到宁展岩痛苦的样子,忽然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她又将这种情绪挥到了脑后,她咬紧牙蹙眉问了一句宁展岩:“宁展岩,我今天想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哄骗我?你根本没有想给我报仇!”
宁展岩此时已经痛得趴在了几案上,并用手将几案上的饭菜全部用力推翻到了地上。宁展岩听到陈锦欢唤他全名时,他已经知道是这个女人给自己下了毒,他回眸痛苦地问陈锦欢:“锦儿,你刚才是不是又给我下毒了?你是不是又想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