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唐肃玉匆匆告辞离去。
“师父别打了!别打了!小鱼儿知错!真的!”
他御炁在高空飞翔,迷你毕星倒抓拂尘,敲木鱼般一下又一下落在唐肃玉后脑。
“知错?我看你是胆汁入脑,腌莽入味才是。一人做人一人当?”
毕星身形紧紧跟在他身后,任凭他上下翻飞、左右纵横,总脱不开半步距离。
“师父我还没死呐,什么时候轮到你一力承担!讨打!”
偏偏只打后脑,又疼又热,旁人还瞧不出异常。
风怡拉着叶若祖浮在云层中,两人轻声细语、耳鬓厮磨,显得极是亲密。
最后唐肃玉再三保证,遇事先报三清观,遭人暗算喊师门。
毕星这才勉强放过他,霎时间融入云雾中消失不见。
随后叶若祖飞近,遮着下半张脸,轻声说道:“小鱼儿,我听闻嫦氏当代族长在潞州,打算过几日前去拜访,无射军请多关照些。”
对方眼角的笑意实在刺眼,唐肃玉偏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叶姐姐大可留到年后再去,何必急于一时,留吕将军独守军营。”
吹出缕缕寒风,吹散他的发冠,叶若祖表情嗔怒:“一来一回,不过半旬时间,难道就不回来了。当年俊秀可爱的小鱼儿怎么成了个促狭鬼!”
她裹挟风雪,向北而去。
风怡身影也已隐去,唐肃玉飘荡在云层中俯视人间。
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
袖中敖青游出半个身子,将爪中蟠龙珠递来:“仙童收好。”
念头微动,蟠龙珠脱离龙爪回到眉心。
见他失落模样,唐肃玉将他塞回袖中:“道观建成后,正殿缺盘柱龙族,到时候我会将蟠龙珠置于藻井。”
“谢谢仙童!小青定不负期许,早日飞升龙君。”
近几日接连见证两对有情人得成眷属,他有些心不在焉,缓缓飞落无射军营。
痴爱的问题还未解决。
她明知吕梁寿尽凡俗不可违背,却谎称献祭童男、女,找回紫光转世身,吕梁的事就有转机。
可见她心思歹毒、阴险狡诈。
唐肃玉的想法是将痴爱抛入地狱台,日日受刑,也让元氏和其他几情收敛些。
吕梁则认为七情并非同行道友,而是乌合之众。
痴爱受刑说不得还会拍手称好,不如暂时隐瞒消息,想办法套出情报,应对七情后手。
地藏菩萨态度明确,鬼神不会插手七情,同时透露出十二玄君消息。
几番商讨,唐肃玉认可吕梁所说,金缕花如意暂放吕梁身边。
“吕将军,那尊白玉宝塔有消息了吗?”
吕梁摇头:“岱王爷还未有消息传回,似乎也与嫦氏有关。”
“嫦氏一族世代与王朝绑定,族人深藏若虚,从不张扬。此事确实有些奇怪。”他细细盘算,“七年空梦幻境,天下皆惊;嫦月娥飞升,以女儿婚嫁引六州关注。现在元氏有疑似嫦氏弟子传人,十二玄君也有牵扯。”
正说着,他取出信纸,以炭笔写条:“我给潞州无射军去信,看看能不能获得更多消息。”
天色大亮,唐肃玉抱拳告退,飞回花岗村。
甫一落地,花岗土地早已等候多时。
“小鱼儿,巴陵城隍找你。”
唐肃玉奇道:“巴陵城隍?”
正好有事想问,他欣然应允,来到土地庙前。
略施障眼法遮蔽路人感知,他抽出三柱庙中线香,心火引燃,插入香炉。
香烟袅袅,并无回应。
再三拜过,气氛略显尴尬。
“土地爷,莫不是城隍已经离去?”唐肃玉一头雾水,“小鱼儿亲去巴陵城拜访吧。”
“可别。”
土地泥像后踱步走出小人:“某不过是贪生怕死之辈,当不得社神亲临。”
小人身着书生衣衫,头戴儒巾,负手而立。
唐肃玉眨眨眼睛,仔细瞧去,惊骇道:“怎会是你!”
虫声谷见他愕然不信的样子,笑出声来:“社神好歹也是六州土地神只,手下城隍都不清楚。伶牙俐齿占九、恪尽职守不足一。”
“那年刘府中死的不是你?”唐肃玉警惕不减,庚金杀炁隐现,“是谁封你为巴陵城隍,钱老爷为何从未和我提起?”
虫声谷神情悠然自得,丝毫不在意对方的威胁语气。
“怎么,还要再杀虫某一次?逍遥山土地的事你忘得一干二净?”
“你!”
唐肃玉对无能王的走狗极度厌恶,哪怕虫声蝉曾说他堂兄亦是迫不得已。
真当自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莲”不成。
眼见气氛焦灼,花岗村土地拦在中间:“莫吵、莫吵。城隍爷何必与小孩子计较。”
“小鱼儿你难道要无端造杀孽不成?城隍爷是大魏亲封,六州承认的正统地只。”
“土地爷,您难道忘了王向村之事。”唐肃玉分毫不让,指尖霞光溢彩闪烁,“无能王没有神通法术,杀人灭门的事都是走狗去办。这等恶人如何当得一地城隍,享香火金身!”
说罢,绿萼出现在他身侧。
唐肃玉指向虫声谷,厉声问道:“绿萼,王向村被屠那日,他可有出手?”
“绿萼不曾见过他。”
“土地爷你听,他——”唐肃玉愣住,再次确认,“你记得清楚,没有他在?”
绿萼摇头:“那时我还未彻底生出灵性,无法分清外貌区别,但凶厉之人的气息是不变的。”
“其中没有他的气息。”
他哑口无言,一时竟不知所措。
忽然他反应过来,问道:“虫辅是谁?”
这下轮到虫声蝉露出诧异神色,反问他:“你从何得知‘虫辅’之名?是了,社神神通广大,自然无所不知。”
无视他的阴阳怪气,唐肃玉打算喊来吕梁。
无能王及其手下嚣张跋扈,吕梁自然是见过虫家人的。
招手送绿萼回妙足天,他顾不得其他,起身欲走。
虫声谷伸手喊道:“社神莫急,我既来见你,自然是打算说清一切。”
祂指着庙中蒲团,笑容灿烂:“请坐。”
唐肃玉依言坐下,冷着脸等待下文。
虫声谷施法,香炉中烟气被他吸入,面上满是享受之色。
“你见过我堂弟、我那双儿女,自然知道虫家是傀儡。”祂稍一停顿,“不是现在、不是十年前、亦不是百年前。”
“虫家先祖本就是傀儡。虫家返祖血脉,化茧成蝶?可笑、可悲。”
“那样的神通其实是上古十魔中妖魔的夺舍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