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雪崩之后,森林被摧毁殆尽,满地狼藉。
阚文清在树丛间飞跃,凭借高视角搜寻大木箱的去向。
阿莉雅从岩石缝隙中爬出,拍打身上的积雪。此时积雪深至腰部,要想前行,需用铁锹铲雪。无奈她手无工具,只得用双手慢慢挖掘。她抬头,恰见阚文清从远处跳来。
阚文清见状,急呼道:“阿莉雅!你安好否?需不需要援助?”
阿莉雅答道:“我无碍!你去寻找大箱子,找到后吹哨,我再来与你汇合!”
“明白!”阚文清应声,飞速离去。
另一边,宋浩凡与花筱筱亦陷入厚雪之困扰。宋浩凡身高八尺,对他而言尚可忍受,但花筱筱却如同灾难,她全身陷入雪中,几乎达到胸口。
“哎呀,师兄!快救救我!拉我起来,我还是走轻功吧,这路我无法行走!”花筱筱泪眼朦胧,向宋浩凡求助。
宋浩凡哭笑不得,返回来,将花筱筱如抱孩儿般从雪地里拎起,送至一棵树旁,让她跳上去。
“好了,我们也应速速找寻那两人汇合。”宋浩凡抬头对花筱筱言道。
“好。”花筱筱点头应允。
他们顺着原来的路径继续寻找,终于发现了一半显露的箱体。阚文清跃至箱子上,吹响口哨三声,随即扑进雪地,取出匕首,缓慢挖掘周围的积雪。
“唉,刚才真该从他们身上顺一把铁锹过来,累死我了……”阚文清直起腰,喘息几口,这还得挖到何时?
忙碌至夕阳西下,终于将所有箱子挖出。阚文清双手冻得通红,已无知觉,瘫坐于地上,不愿再动一步。
此时,阿莉雅、宋浩凡和花筱筱也陆续赶到。
“哇!这些都是你一人挖出来的?!”宋浩凡见状,空旷的箱子周围,另一边却堆成小型雪山,赞叹道:“真是辛苦了~”
“别多说,快开箱子!”阚文清将匕首丢给宋浩凡。
宋浩凡绕着箱子一圈,粗略观察后,敲击木板,拿起匕首用力刺去,但木板仅破了一点皮,对阚文清道:“这木板厚实,用匕首难以打开。”
阿莉雅上前观察木箱四角,随后说道:“这是因为你未细察。四角皆为卯榫结构,自然能开。将匕首给我,你去找块石头来。”
宋浩凡顺从地捡起一块石头递给阿莉雅,她将匕首插入反方向,再用石头击打匕首把手,封住的木板渐渐松动。继续敲击其余三个角后,终于可以将一面的木板揭开。
此刻,四人心中皆渐生紧张之感。
此中究竟藏着何人?
由于木板沉重,此次开箱之责由宋浩凡担任。他向众人点了点头,双手抓住方形木板的两边,费力地向外扯去,缓缓将其移开。
随着宋浩凡的动作,谜底即将揭晓。三人目不转睛,紧盯着逐渐显现的景象。
待宋浩凡彻底移开木板,眼前的景象令众人瞳孔大震。花筱筱更是惊得倒吸一口冷气,捂住嘴巴,难以置信地凝视着——那因六瓶戎芷酿而发狂,被困在这黑暗逼仄的箱子中的,竟是他!!!
“卢、卢、卢大保?!”宋浩凡见众人反应,急步上前,震惊得口吃道。
阚文清对卢大保变成如此模样感到震惊,但更令他震惊的是,箱中除了卢大保,还有一具白骨化的尸体!
眼前所见令众人心神俱震:铁笼内尽是撕扯的划痕与血迹斑斑的咬痕,困着一只非人怪物。卢大保已不再是那个笑容温和、体态瘦弱的男人,而是一副让人恐惧的模样。他的长发蓬乱披散,双眼血红如火,散发着凶狠的光芒,嘴中露出带血的尖牙,狞笑中透出几分疯狂。他身高九尺,肌肉隆起如山,尤其是双腿粗壮得近乎畸形,显然拥有着比上肢更为强大的力量。他蜷缩在角落,身体像一块扭曲的阴影,一动不动地盯着众人。那目光如同燃烧的炭火,充满了无尽的怒火与怨恨。
在他周围,满地都是撕扯下来的衣物和血迹,而最为骇人的是,那具早已变成白骨的尸体,就静静地躺在一旁,仿佛在讲述着一个凄惨的故事。尸骨上还残留着几许血迹,显然它也曾经是卢大保的“猎物”之一。笼内的空气弥漫着刺鼻的铁锈味与腐臭气息,令人作呕。卢大保身上满是疮痍与伤痕,尽显被折磨之惨状,每一个细节都让人感受到他经历的无尽折磨和绝望。这一切让人不寒而栗,仿佛这铁笼本身就是地狱的化身,将一切的恐怖与痛苦封存在这里。
“此时,他,是在睡觉乎?”宋浩凡皱眉观之,越看越觉可怖,不忍心地转身叹息道:“唉,真乃可怜之人!”
“阚爷……”花筱筱见状,惊恐之余泪水盈眶,抓住阚文清的衣角,难以置信地问道:“何故如此对待他?”虽与卢大保相识时间不长,但她知其憨厚诚实,心地善良。如今见他变为如此模样,脑海里浮现曾经他对她微笑的面庞,实在令人心碎。
阿莉雅虽未曾与卢大保有过多接触,但见状,显然知阚文清等早已识之。她走至花筱筱身旁,轻抚其背,以示安慰。
阚文清得知笼中之人乃卢大保,闭目思索,重新理顺事情的脉络。卢大保为何会在梁民德手中?他应是随匡辙一同才对,岂非途中走散?自毒药烟球事件后,似乎未曾关注匡辙,卢大保当时确实不在匡辙身边,难道是那时被俘?那么,他们为何要俘获卢大保?卢大保、匡辙……
阚文清猛然睁眼,转身对三人道:“我已推测出梁民德等之意图!”
宋浩凡转过身,花筱筱与阿莉雅亦抬头,齐声问道:“何为?”
“梁民德等必与北戎结盟,然却不会与内地军亲善。因北戎恨之如仇者——慧明将军匡辙,乃阻碍其与北戎合作之障碍。他们将以卢大保为筹码,威胁匡辙。”阚文清分析道。
“什么?!竟是如此?!”宋浩凡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道。
“……若卢大保在匡辙眼中根本无足轻重,那岂非白白牺牲了他?毕竟,这个人连自己的朋友都敢下手!”花筱筱忆起毒药烟球事件,忧虑地说道。
“人心难测……”阚文清摇头感叹道。
“阚爷……”花筱筱走近,拉住阚文清的手,恳切地求道:“我求您救救卢大保,他是无辜的。我们不是有规矩吗?除非任务所需,不滥杀无辜,更何况我们已知解药所在,不是吗?阚爷……”
阚文清轻抚她的头,语气温柔道:“既然我们已将那六瓶药卖与梁民德,他们就等于打破了规矩,亦有责任拯救卢大保,否则后果难以设想。你放心吧,筱筱。”
听闻此言,花筱筱心中的重担稍解,迅速拭去泪水,向阚文清鞠了一躬,声声道:“多谢阚爷!!”
“接下来你有何计划?”阿莉雅询问道。
“阿莉雅,将路线图给我。”阚文清伸手道。
“好。”
阚文清接过路线图,折叠妥帖,继续道:“穿过此山,即到神仙山了。阿莉雅,你对道路熟悉。此事已起疑心,梁民德对你们必有猜忌,因此我们行程到此为止,接下来你们先行前去寻觅芗鸢草。”
“那你呢?”宋浩凡问道。
“作为他们所谓的合伙人,我自然需继续留在他们处,监视戎芷不被乱动。待你们找到芗鸢草,我再寻机与你们汇合。”
“那你务必小心。”宋浩凡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切道。
阚文清点头,似乎又忆起了什么,紧握宋浩凡的手臂,凝视着他。
“何事?”宋浩凡疑惑问道。
“攻击我,将我手臂打折!”
宋浩凡、花筱筱与阿莉雅听罢,皆露出惊愕之色。
“阚爷,何以如此?”花筱筱惊问。
“此乃雪崩之事,能安然无恙已属不易,更何况我现今只为商人,若无些许伤痕,恐引梁民德之疑。”阚文清解释道。
宋浩凡点头示意了解,神色凝重地问道:“那么,你想断哪只手?”
“左手。”阚文清毫不犹豫地回答。
阚文清心知若让花筱筱目睹如此惨状,必定心生恐惧,因此特意隐匿于大木箱之后,示意花筱筱转身,掩耳闭目。
“动手吧。”阚文清用力咬住衣袖,伸出左臂。
宋浩凡心中亦是忐忑不安,他点头,握住阚文清的左臂,凝神用力一击!
只听“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动,阚文清的手肘瞬时脱臼。
“呜嗯嗯嗯!!!”阚文清瞪大眼睛,紧咬牙关,因剧痛发出痛苦的呜咽声,身体剧烈颤抖,终于一时站立不稳,跪倒在地。
宋浩凡立刻扑上前去,扶住阚文清。
阚文清推开他,喘息间放下衣袖,虚弱地说道:“还不够,再打几拳……”
宋浩凡眉头紧锁,烦躁不已,抓耳挠腮,随即挥拳猛击阚文清的脸庞,忍不住破口怒骂。
“该死的,真是疯了……”
折腾完一切,宋浩凡将拆下的木板重新装回去。三人决定次日再行启程。
阚文清那只被弄折的左手,如今已用木板和衣物棉布简单包扎妥当。为赢得梁民德的信任,阚文清真可谓下了狠心。
夜幕降临,三人收集了枯枝落叶,堆成篝火,点燃其上,火焰在夜色中跳跃,映照出四人的轮廓。
宋浩凡从远处捕捉了一只山兔,作为今夜的晚餐。四人围坐在火堆旁,温暖的火光驱散了寒冷,但却无法驱散心中的忧虑。阚文清因左手受伤,无法独自撕取肉片,只得由花筱筱一一投喂。
咚!!!
突然,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从身后传来,震惊了四人,纷纷转头望去。
“他醒了。”阚文清冷静地说道。
从此行观察来看,这位在没有人为干扰时,白天沉睡,夜晚则显得异常活跃。
难道他是夜行者?阚文清慢慢揣摩着他的习性。红色双眼、獠牙、强壮的肢体,宛如猛兽一般,想到白天的白骨,甚至还会食人!
戎芷的威力果然恐怖异常。在之前的试验中,发狂的兔子在他们面前几乎不堪一击。若让他逃脱牢笼,必将引发一场难以想象的灾难。
咚咚当当!!咚咚当当!!!
“哎呀,这声音真是扰人清梦!弄得我连觉都睡不好,你说这家伙,怎么与我们完全相反呢?我去别处睡了!”宋浩凡嘟囔着抱怨,站起身离开。
“师兄,我也去。”花筱筱紧随其后。
随后,阿莉雅也跟着离开了。
“好啊,看来默认让我守箱子了,你们这群人……”阚文清无奈地说道。
他站起身,走到依旧发出撞击声的木箱前,将手轻轻搭在箱子上,低声说道:“放心吧,卢大保,我会找到解药救你,务必请你安静等待。”
就在这时,卢大保似乎听懂了阚文清的话,瞬间停止了撞击。
阚文清注意到这一动静,心中微微一震,他缓缓后退,重新坐下,自言自语道:“他竟然能理解我的话?”
带着疑虑,阚文清缓缓躺下。不知不觉,翌日清晨已悄然来临。
“既然如此,我们便启程了,祝君一路安好!”宋浩凡、花筱筱与阿莉雅整装待发,向阚文清作最后的告别。
“嗯,神仙山见。”阚文清微微点头应允。
“……阿铭,真的不打算来个温暖的送别拥抱吗?”宋浩凡最后仍不忘调侃,张开双臂,一脸期待地望向阚文清。
“滚开!”阚文清不屑地踹了他一脚。
送别之后,阚文清取出匕首,在树丛间留下标记,边刻边向深山走去。
现在,他要开始装模作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