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到处是吆喝声。
崔景文喜滋滋走进银楼,不多时,又垂头丧气的出来。
太贵了。
一根银簪竟然最少要四钱银子,他抄一本书,只够买得起一副银耳环,还是没有花式的普通样式。
想到今早娘出门时,头上戴的还是那个破铜簪子,崔景文心里就怄火。
“小哥,来看看首饰簪子啊,包管不比银楼里的差。”
银楼拐角,一个男人叫住崔景文,抖落开手上的包袱,里面几根簪子挤在一处,叮当作响。
崔景文随意扫了一眼,顿时来了兴趣,这些簪子与银楼里的丝毫不差,有一根他看中还问了价儿的,要五钱银子!
崔景文挑出之前看中的银簪。
“这个多少钱?”
男人伸着脖子往外看看,拽着崔景文往巷子里头走了几步。
打量着他身上没有一个补丁的衣裳,说了个价格。
“给三钱银子就行。”
听到这个价格,崔景文皱眉把银簪塞回去。
“我只有两钱,算了吧。”
说罢,转身就要走。
果然,这点钱就买不了银簪,还是看看铜簪吧。
男人顿时急了,赶忙拦住他。
“两钱也行,两钱卖给你。”
崔景文虽然来到这里没有买过东西,但如此大幅度降价,明显有问题,顿时警惕地看着男人。
“两钱我也不要,我看起来就这么好骗?”
他可是在后世假货洗礼下长大的,这点微末手段还想骗到他?
男人眼珠直转,正想用强的,就见他得意道:“你这簪子是铁做的吧,还想骗我是银的,你这伎俩我见多了,让开让开,别挡道。”
“绝对是银的,你看。”男人松了口气,还以为被看破了,谄媚的把银簪掰弯,“小哥一看就有见识,我哪能骗你,绝对是银的。”
崔景文挑挑眉,还真是银的。
不过他有句话倒是没说错,自己确实见识不凡。
“那怎么卖这么便宜?”
男人瞟了眼旁边银楼,低声道:“我这也是没本的买卖,只要能卖出去,啥价都行。”
原来是偷的。
“一百文也卖?”
正好留点钱给妹妹买头花和点心。
男人咬牙:“卖。”
崔景文慢悠悠掏出钱袋。
没想到这种运道叫自己碰上了,对付贼人,就得比他更贼,他就是正道的光。
钱袋还没等打开,男人抓过就跑。
“一百文还想买银簪?你当我傻啊?”
眨眼间,男人消失不见。
崔景文手上还维持着捏钱袋的动作,脑子没有反应过来。
他遇到贼了?!
“贼!抓贼啊!”
这可是他抄了三天书才换来的钱,他容易吗?
巷子错综复杂,崔景文对县城陌生又熟悉,凭着记忆,紧紧追在后面。
眼见前面就是热闹的街道,急得恨不得生出四条腿。
“快搭把手,帮忙拦住他,他偷了我的钱。”
街口路过一名紫衣少年,摇着一把折扇,崔景文一眼就看见了他,赶忙喊住。
裴玉合上折扇,指指自己。
他?抓贼?
“就是你,快,别让他跑了。”
裴玉轻咳一声,缓缓伸出脚。
男人没收住脚,绊飞几米远。
崔景文扑到他身上,死死压在身下,从他手里抠出自己的钱袋。
“跑啊,怎么不跑了。”
拿到钱袋,翻身坐在男人背上,数了数钱袋里的钱,还好,一文没少。
“我就问你,一百文能不能买?”
男人叫苦不迭:“能能能。”
“那五十文呢?”
男人咬牙切齿:“你给我个痛快价吧。”
崔景文数出五十文,拿走之前看好的簪子。
“给你长长教训,下次再让我碰见直接送官府。”
看着男人头也不回跑走,崔景文掂了掂手里的银簪。
抢他的钱?
当他这些日子每天一个时辰白跑的?
裴玉呆若木鸡,还可以跟贼人强买强卖?
崔景文对他抱了抱拳:“多谢兄台仗义出脚,在下姓崔,不知兄台高姓?”
裴玉掩下唇角的咳意,微微垂首:“在下姓裴。”
“多谢裴兄。”
说罢,数出二十个铜板,抓起他的手,塞进手里。
“我钱也不多,裴兄别嫌少。”
裴玉看着握在手腕上的手,脸颊微微泛红。
崔景文没察觉他的异样,算着时间,妹妹应该买完东西了。
与裴玉告别后,大步朝书铺走去。
五十文换了根银簪。
还得是他。
不过方才那个少年,瞧着温文尔雅,腰间还挂着玉佩,倒是瘦的可怜,手腕比昭昭的还细。
看来有钱人家的少爷也吃不起饭。
不过皮肤倒是挺细腻。
裴玉看着手腕,久久回不过神。
他自幼体弱,从没交过朋友,也没人敢和他玩,还是第一次与同龄人这么亲近。
感觉,很奇妙。
“少爷少爷,肉包买回来了。”
一个小厮举着两个肉包子,从人群里挤出来。
裴玉接过,慢条斯理吃起来。
小厮看着他几口吃完一个肉包,哭丧着脸劝道:“少爷,您少吃点。”
“无妨,我方才挣了钱。”
伸出手,掌心赫然是一排铜板。
小厮目瞪口呆,他就离开一会,少爷上哪挣了二十文?
很快反应过来,差点被带偏。
“不是钱的事,徐老太医叮嘱过,不让您吃肉。”
“我吃完会漱口。”
小厮一阵头疼,他们从京城过来就是来治病的,少爷总偷偷吃肉,这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手心的铜钱温热,裴玉吃着肉包,笑意浮上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