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越走,腥臭味儿越重,就算是两人面上蒙了面巾,还是止不住的臭味儿往鼻子里钻。
这个房间也不知道放过多少尸首。
通道的尽头就是一间宽敞的大屋,此时屋里四面的窗子都关着,烛台上燃着密密麻麻的蜡烛,一个身穿白衣的人正在桌子前忙碌着。
那桌子巨大,看起来像是一张床似的。
赵无虞和陈时一只觉得一股血腥味儿直冲天灵盖。
“怎么也不开窗户通风呀!”陈时一低声嘟囔着。
里面的人听到声音,齐齐的转过头看着她们。
脚下踩着黏腻的液体,应该是血吧,满地都是干涸的血迹。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赵无虞这才发现,除了那在桌前的人,还有几人在房中。
两个人穿着北戎的服饰,站在墙角,还有一人身穿青衣,竟然是清昙。
赵无虞看着戴着面巾的清昙,有些疑惑,他怎么会在这里?
清昙身边还有一人,精瘦无肉,眼睛小而聚光,大约五十岁上下,将赵无虞上下一打量,立即走上前,拱手行了一礼,道:“敢问可是赵无虞赵将军?”
赵无虞点头。
心想这人倒是机灵,隔着面巾都能认出她来。
那人见赵无虞点头,立即介绍道:“赵将军好,我是澜州府长史,我叫李光,袁大人早前就吩咐过我,说您会到这里来,所以小的在此恭候。”
袁牧之是个心细的,先是给了她进门的腰牌,又安排了人在这里等着她,想必这个李光,也是袁牧之的心腹了。
墙角的两个北戎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得站直了身子,将怀里的刀抱得更紧一些。
瞥到两人的动作,李光不动声色的道:“李将军可是见过太子殿下和金日闲王子了?”
赵无虞心中明白李光的用意,立即道:“那是自然,也是太子殿下让我来瞧瞧,你们这边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进展。”
李光连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赵无虞朝那大桌前引一引,道:“将军,具体的情况,还是王医官同你说。”
赵无虞看一眼清昙,只见他也是面巾覆面,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再瞧他坐的端端正正,原来是给那死去的北戎人念经,便收回目光,不去看他。
这人怎么能好心成这样?
难道他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死的?
赵无虞心中犹如有一团乱麻在肆意缠绕,烦躁不堪,这个清昙怎么如此不解人意,不仅不安慰她,反而来给这个北戎人超度?
那大桌子旁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人正拿着巴掌大小的刀,聚精会神的切着眼前的尸首,听到有人靠近自己,站起身正准备说让人走远点,却在看到赵无虞的那一瞬间有些失神。
李长史好奇的问道:“王医官,你怎么了?”
那被唤作“王医官”的人眼睛看着赵无虞,拉下蒙在自己脸上的面巾,赵无虞一看,这竟然还有一个熟人。
这人就是当时在小觅镇给她和白芷治病的王三。
“是你!”赵无虞道。
王五点点头,话语中带点兴奋,道:“还真的是有缘啊,没想到在这里都能遇到你。”
赵无虞问道:“你不是军中的医官吗?怎么现在会在这里?”
王三看了李光一眼,道:“还不是他们澜州府的医官没本事,什么都查不出来啊,所以才让我来。”
李光被他这样一说,面上有些挂不住,又不好意思直接生气,便道:“是的是的,王医官是何许人也,我们澜州府的那些酒囊饭袋怎么配与你相提并论啊!王医官,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们吧!”
王三又看他一眼,知道李光是在阴阳自己,也不管他的冷嘲热讽,只对赵无虞道:“在芳香楼,最后一个接触这人的是谁?”
听到王三的问话,赵无虞又仔细回想了当天的情况。
那时候很乱,北戎人都在哭着骂她,围观的人也不少,都是在做议论纷纷,然后这个醉汉嘴里还是不干不净的,最后好像是赵无虞对着他的胸口又打了一拳,难道说就是这一拳让这人死了?
不对。
当时有一个人是在地上抱着这醉汉的,这人是谁?
赵无虞深吸一口气,脑海中如潮水般疯狂回想,当时在场的每个人,都在做什么?
这才过去半天而已,怎么就感觉记忆很模糊?
赵无虞微微闭上眼睛。
四周的血腥气味儿仿佛是越来越浓了。
那躺在大桌上的北戎人此时正是光溜溜的被王三开膛破肚,心肝肺肠子什么的摆了一桌子,陈时一看了一眼,忍不住就想吐,又不想被赵无虞轻看,忍住胃里翻上来的恶心,撑着陪在这里。
反观清昙,还是未必双眼念着自己的经,外界几人的对话像是与他无关,只是一心做自己的事情。
赵无虞忽然看到了那人的脸,那个当时在地上抱着北戎醉汉的人,就是红姐。
因红姐一直在劝着双方,在两拨人中间反复来回,最后那醉汉倒地的时候也是红姐一直在抱着他说话,以至于她都疏忽了。
王三忽然吸着鼻子靠近了赵无虞,鼻尖儿差点挨到她的胳膊上,陈时一往前一步站在赵无虞面前,道:“不得对我师姐无礼!”
王三抬头瞪了一眼陈时一,道:“哪来的黄毛小丫头,赶紧走开,你师姐身上的药味儿你闻不出来?”
药味儿?
赵无虞抬起自己的胳膊,使劲儿嗅了嗅,却是什么也没闻到,不禁疑惑地看着王三。
并且方才才和宋宋一起吃饭,许宋宋自小也是在药材中长大,如果真的是有什么药味儿,她也应该能闻出来才是啊!
陈时一皱着眉头看看王三,道:“你说的是真的?可是我们怎么什么味道都闻不到啊!”
王三冲着陈时一“嘿嘿”一笑,道:“这屋里这么重的血腥气味,早都把你们的嗅觉麻痹了,再说了,你们的鼻子能和我比吗?我是什么人!”
这一番话不禁又把自己抬高了许多,陈时一刚想开口反驳,却被赵无虞伸手按住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