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们一行人就来到了三堂伯的家门口,二姑和姑父走在最前面,两个老表走在中间,我走在最后。
三堂伯此刻正和邻居坐在院子里喝茶聊天,看见我二姑、姑父后,他也是起身笑着迎道:“呵呵呵……兴英,你们来啦,过来坐坐坐……”
因为我走在最后,而且要转角后才能看见我,所以三堂伯一开始只看见了二姑他们,没看见我。
过了几秒,见我从墙角走出来,我发现三堂伯脸上的笑意一下就消失了。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招呼着我们坐下。
“哟,三哥,在家喝茶晒太阳呢?”我姑父问道。
“是啊!”三堂伯淡淡回道,没多说什么。似乎还是在表达对我的不满。
“兴英妹子来啦,快快快,你们到屋里来坐,樊樊,快来坐……”三堂婶听到动静从屋子走出来冲我们一行人笑着说道。
按理来说,三堂伯此刻应该来陪客,但是他却一直在外面和邻居喝着茶,估计是因为我在,心里对我不爽快吧。
不过,三堂婶倒是一直很热情,不仅给我们倒了茶水,还端了一盆瓜子和糖出来。
虽然初一祭祖那天我对三堂伯说的话是有点过分,但是我今天都主动上门了,虽然不是来道歉的,但是起码说明我愿意给一个台阶让对方下,只要他也愿意给我一个台阶,这事也就过去了。
但是三堂伯至始至终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甚至都不愿意同我们坐在一起。
不过,我对三堂婶和他的两个儿子,也就是我的堂哥堂弟,没什么看法。
既然三堂伯不待见我们,时间也不早了,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我和二姑一行人就准备起身离去,到另外两个堂叔堂伯家去转转。
正要起身的时候,忽然听到有汽车的声音传来。
我们在屋里听到三堂伯的激动的声音说道:
“张建,你来啦,快快快,屋里来坐!”
三堂伯说的张建,虽然我没见过,不过早就听他说了无数遍了,没错,就是之前提到的三堂婶的娘家侄儿,现在在县城某乡镇的一所小学任校长。反正三堂伯三堂婶两口子是最喜欢当着他人的面吹嘘这个侄子有多厉害了。
只见三堂伯手里拿着一箱牛奶和一壶油,领着张建进到屋里,也没和我们打招呼,更没有互相介绍一下,而是领着张建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看来这校长拜年送的礼品也和普通人差不多嘛。
三堂婶此刻见气氛有些尴尬,于是主动介绍道:“张建,这是我堂妹一家,这个是我幺妈的孙子!”
然后三堂婶又冲我们介绍道:“这是我娘家侄儿张建!”
说罢,张建笑着向我们打了个招呼。
三堂伯此刻刻意提高了嗓门说道:“张建,你现在还是在青龙镇那边做校长吗?”
“前几个月就调到城里了,七小,在工业园区那边。”张建漫不经心回答道。
“哟,那岂不是升了?”三堂伯讪讪笑道。
“升什么呀姑父,平调而已,只不过回到城里,生活各方面都方便了不少。”张建淡淡回道。
“哈哈哈哈哈……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慢慢来!将来有机会争取做个乡长、县长,也算是给咱们家族光宗耀祖啦!呵呵呵……”三堂伯乐呵呵的说道,似乎比他自己的儿子做了乡长还高兴。
我注意张建此时也是一脸无语,只能尴尬的应付着笑了两声。
三堂伯此刻这这种既谄媚又炫耀的态度,似乎在向我们说:“看我的侄儿多厉害!小学校长!前途无量!比你林樊挣那点破钱强多了。”
其实我也承认,哪怕我中了500万,有这方面我可能一辈子也比不上三堂伯这个侄儿,毕竟人家一个小学校长,也算得上是人中龙凤了。我除了钱比他宽裕点,各方面应该都比不上他吧,甚至连经济这块儿说不准我同样比不过他这个校长……
但是,我在这个校长面前并不感到自卑,对于我来说,五百万和五个亿没什么区别。
不过,我也不会去和张建作对,毕竟人家从始至终都挺客气,只有三堂伯一个人在那叽叽喳喳,神色傲然,对张建谄媚至极,对我们却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似乎此时此刻,他自己就是这个校长一般。
我也实在是受不了他这个态度,于是慢悠悠的开口道:“人家张校长光宗耀祖也是光耀他们张家的祖宗啊,关咱们林家啥事儿?”
三堂伯听到我这句话也是老脸一黑,不过似乎也觉得我说得对,无法反驳,只能继续和张建寒暄着。
“张建,学校什么时候开学啊?开学后应该挺忙吧。”三堂伯问道。
“学生正月十六开学,不过我们初六的就得走了,城里的事也多。”张建回道。
“呵呵呵呵……那肯定,你们当校长的人,过年的时候应酬肯定不少,一会得跟这个领导吃饭,一会又得陪那个领导喝酒,没办法,毕竟你也是一校之长,有些时候很多饭局迫不得已也得参加,哈哈哈哈哈……”
三堂伯一脸自豪的笑着说道。
我心想,又不是你儿子,那么高兴那么自豪干嘛?
于是我又接着打趣道:“人家张校长是忙着学校里的事,哪像你说的那样成天就知道吃吃喝喝啊,中央八项规定三令五申,严禁党员干部随意吃喝,我说三堂伯,你这些话在咱们自己人面前说说就行了,千万别在外面去说,对张校长影响也不好,是吧?张校长!”
张建似乎也看出了我和我三堂伯不对付,他也笑呵呵的打着圆场说道:“对对对,这弟弟一看就知道关心时政,连八项规定都知道,姑父啊,有些话咱们之间随便说都行,就像这弟弟说的一样,就怕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听到了,影响确实不好,呵呵呵……”
三堂伯此刻也是满脸尴尬,只能悻悻笑道:“呵呵呵……我还能不知道吗?这些话我肯定不能到处乱说的。”
张建似乎有急事,起身道:“姑、姑父,家里还有客人等着我呢,我就不多待了,先回去了。”张建的老家就在隔壁村,开车也就10分钟左右的时间。
“吃了晚饭再走,你姑都在弄晚饭了,非要急这一时吗?”三堂伯稍显严肃的说道。
“真不行,家里还有不少重要客人!我这一会儿都是抽空过来给你拜个年!”
张建说罢,起身跟我们打了个招呼就朝门外走去!
三堂伯赶忙起身追了出去,嘴里抱怨道:“这孩子,每年都这么着急,咱爷俩都没好好喝两杯,真是个大忙人!”
张建笑了两声说道:“姑父,来日方长,等以后有时间,我一定请你喝酒!”
“好好好!你也抽不开身,等过完年,干脆我跟你姑来城里,咱爷俩好好喝两杯!”三堂伯乐呵呵的笑着说道。
“没问题!”说罢,张建径直的上了车,扬长而去。
明眼人其实都能听出来张建说的不过是客气话罢了,三堂伯反而当真了。
张建如果真那么看重这农村的姑姑姑父,肯定也不至于来了就走,起码得一起吃个饭吧,哪怕家里的客人再重要,应该也不会比自己的姑姑姑父重要吧。无非是看谁对自己更有价值罢了。
其实看到这一幕,我感觉三堂伯也挺可怜的,校长侄儿来给自己的姑姑、姑父拜年,整个过程就持续了十几分钟。
说得难听一点,人家张建压根就看不上他们家,虽然每年抽空来给他们拜个年,但是基本上来了寒暄几句就走,甚至连饭都不吃一口,茶也不喝一口。
之所以要来拜年无非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看罢了,毕竟,作为一个校长,就算他是三堂婶儿的亲侄儿,两者之间也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了。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我倒也不是在批判张建,人性本就是如此。
三堂伯目送着张建驾车离去,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感叹道:“当校长可真不容易啊,大过年的都这么忙,呵呵……”
直到张建的车消失在村口,三堂伯才不舍的转身回屋。
三堂伯乐呵呵的对三堂婶说道:“你这个校长侄儿,官是越做越大,现在忙得过年几乎都见不到人影咯,过段时间咱们还是去趟县城看看他吧,毕竟人家忙,我们在家也是闲着!呵呵……”
三堂伯在厨房里说得很大声,我和二姑他们坐在客厅里面听得清清楚楚,似乎又是在向我们炫耀着。
三堂伯在张建来拜年以后,可能是心里觉得总算是在我面前扬眉吐气了吧,心情似乎也变得不错。
他慢悠悠的来到我二姑面前,一本正经的说道:“兴英,你那个孙子应该过几年就要上小学了吧,现在的孩子,教育要从小抓起,到时候我跟我这个校长侄儿说一声就行,直接给你们安排个好的班级和老师!”
三堂伯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真的差点忍不住笑,特别是看着他表情超级正经,似乎这件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我二姑知道他的秉性,只能笑着说道:“呵呵……那敢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