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得越来越晚。
早上七点钟。
窗外蒙蒙亮。
宋语微整装待发,趴在窗边看楼下,静静等待。
昨晚陈友?说今早送她去上班。
宋语微不想打扰他周末休息,推辞说她自己骑车去就好了。
然后就被陈友?凶了几句。
凶得她心里暖暖的。
昨晚都还梦到他了……
回想起梦的内容。
宋语微有些脸热。
都怨陈友?,昨晚帮她系安全带,那结实身子都快压到她身上了。
难免胡思乱想。
做了羞羞的梦也情有可原。
宋语微在心里为自己找补一番。
视线中,熟悉的白色车子出现在路边。
她立马欢喜地小跑出门。
出租楼外。
路边。
陈友?停稳车子,拿出手机刚要发消息说到了。
一个错眼,看到一头小鹿从楼梯间欢悦地小跑出来。
不对。
应该说是傻狍子。
越看越笨。
宋语微小跑过来,满脸欣喜:“早上好。”
陈友?回以微笑。
等她上到副驾驶后,“给,早点。”
“谢谢。”
一切如常。
虽然宋语微听话了,没站在路边等。
但估计也是一直站在窗边看。
陈友?想说她两句,话到嘴边,还是算了。
毕竟,这怎么不算听话呢?
笨死了。
把她送到丰源超市外的路边。
“下班记得发消息给我,我来接你。”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骑车回去就好。”
陈友?故作严肃:“想挨骂了是吧?”
“唔……”宋语微缩缩脖子。
陈友?:“要是没按时给我发消息,你就等着被收拾吧。”
宋语微低着视线,小手扣扣。
严厉的话语让她害怕,但掩藏在严厉之下的关心又让她很幸福。
对了,就是这种被管教的感觉。
喜欢。
很喜欢。
话说——
他说要收拾我,会是怎么收拾呀……
宋语微小脑袋瓜鬼使神差地幻想起来。
略微出神。
有种不该有的小期待。
“听到没有?”见对方迟迟不回应,陈友?加重语气又问一遍。
宋语微迅速回过神来,“听,听到了。”
陈友?眯起眼睛打量她,“大早上就发呆,在想什么?”
宋语微脸红心虚地移开视线,“没什么。”
总不能说在想怎么样被你收拾吧……有点怪诶。
两人简单道别。
目送宋语微进到超市里后,陈友?开车离去。
回到家。
老爸老妈都不在,估计是去逛公园了。
陈友?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卧室,扑倒在床上。
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这段时间,他在别人面前表露出来的神采奕奕和精神饱满全都是装的。
只要旁边没人,他就原形毕露。
他很累,很疲惫。
当然,这和宋语微没什么关系。
主要是各方面的焦虑所导致的失眠。
陈友?这周已经是第四次失眠了。
在他眼里,能在凌晨三四点睡着都不算是失眠。
他的失眠,是整晚。
现在躺在床上,脑鸣严重,电流声在颅内乱窜,喑喑作响。
陈友?叹口气,“下周该去医院开点药了。”
之前开过一些辅助睡眠和抵抗焦虑的药,都在北瑜那边,没带回来。
定个闹钟,把卧室门锁上。
现在有点困意,小睡一会儿。
闹钟定在下午两点半。
在床上躺了很久,直到闹钟响,也就睡着了一个小时左右。
睡眠很浅。
像往常一样,做了一堆乱梦。
醒来后那些乱糟糟的梦被忘得一干二净。
但是梦里不舒服的疲惫却被延续到了现实之中。
越睡越累。
但也好过完全睡不着。
陈友?起床去冰箱找点东西吃。
在客厅遇到午觉刚睡醒正在接温开水喝的肖慧兰女士。
她一脸惊讶:“你在家?”
陈友?简单说了一下昨晚没睡好,上午在卧室补觉。
肖慧兰女士唠叨他两句,说他午饭也不吃,三餐不规律对胃不好。
边说边给他热菜饭。
“我还以为周末你去找女朋友了,都没注意你在卧室睡觉。”
肖慧兰女士坐他旁边。
陈友?扒饭,含糊不清道:“她上班,不放假”
母子俩没过多聊这个话题。
饭后,陈友?回到卧室,打开电脑。
这段时间分公司这边经营的游戏正在制作一个大版本的内容。
程序方面的压力很大。
主程序给他安排的工作量自然也跟着加大。
其实也还好。
麻烦的是总公司那边。
暂时接替他职位的工作人员能力不足,很多东西都在麻烦他。
陈友?现在相当于一个人打两份工。
而且还都是高脑力劳作。
两边需要处理的代码程序完全不同,毫无关联,而他需要无缝衔接,随时转换。
压力大不说,还非常耗时耗脑。
他把周末时间完全投入都还不够。
再加上昨晚和宋语微出去吃饭。
那三四个小时的亏空还要从他本就脆弱的睡眠中压缩。
这还只是工作方面的压力和焦虑。
还有人际关系方面。
总公司那边各种各样的关系要维持。
分公司这边,身为组长,下周末的小组聚餐要他规划安排,组员关系要搞好。
下下星期程序策划出差回来要进行任务交接,这段时间他也在积极联络沟通……
陈友?确实能做到八面玲珑,面面俱到。
但并不代表着他轻松。
他也焦虑,也累。
在电脑前这么一坐,不知不觉就到了去接宋语微的时间。
笨姑娘也听话地按时发来了下班消息。
陈友?简单回复完,拿上车钥匙出门。
脑袋昏沉,出去转一圈也好。
周日这个时间点有些堵车。
慢吞吞行驶一段路后,被红灯截停。
黄昏的日光从信号灯后面延伸过来。
有些刺眼。
陈友?顺手拉下遮光板。
在小县城里,堵车也就是几分钟。
多部分时间还是畅通无阻。
再过一个路口就要到丰源超市了。
陈友?深呼一口气。
将满脸的疲惫深藏。
远远就看到宋语微等在路边,笑盈盈的。
说实话,看到这个笨姑娘,心情总是会好上不少。
靠边,停稳。
宋语微对他笑了笑,上到副驾驶。
她对他说:“辛苦了。”
陈友?笑道:“我今天休息,有什么辛苦的?倒是你才下班,累吗今天。”
宋语微摇摇头,“我还好,就是你周末休息还要来接我,真的辛苦了。”
陈友?说她傻。
宋语微笑盈盈地也不反驳。
回去途中,在某个总是红灯的路口。
宋语微突兀道:“我感觉你最近好累。”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也不惊乍。
但陈友?被吓了一跳。
轻飘飘的一句话在他心里掀起不小的浪。
他瞳孔微缩,侧头看向宋语微。
只见对方低着头,在揪手指。
不应该吧?
都藏成这样了,还能被看穿?
这种程度的伪装,连老爸老妈都没办法识破。
这还是那个笨姑娘吗?
宋语微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继续小声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你好累,好辛苦。
“我想让你不用来接我,这样你就可以多休息一下,但又怕你骂我。
“我也不是怕你骂我,是怕你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扑哧。
陈友?笑了。
宋语微抬起头看他。
陈友?笑着问:“你怎么会觉得我累?”
宋语微:“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感觉?”
虽然陈友?看起来神采奕奕,精神饱满,但她就是觉得他最近好累。
或许是他不经意的轻叹。
又或许是他在看东西时短暂的失神。
宋语微就是觉得这段时间他很累。
陈友?:“你就是喜欢胡思乱想。”
宋语微移开视线,又低下了头:
“胡思乱想就胡思乱想吧。
“但如果你累的话,真的不用来接我,自己多休息一下。”
陈友?嘴角带笑,问:“如果我真的很累你就是用这种方法替我分担吗?”
宋语微又抬起头,很愧疚地对上他的视线:
“我没有什么能为你做的,这是我能想到为数不多的方法了。
“虽然作用不大,但能让你轻松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我也会尽力去做。”
她的视线真诚又毫无保留。
陈友?第一次在和她对视的时候,产生了想避开视线的念头。
“那如果你有更多能为我做的,你会愿意做吗?”
宋语微没有一丝犹豫,“我肯定愿意。”
陈友?笑她:“我都还没说是什么事,你就愿意了?我怀疑你在敷衍我。”
宋语微摇摇头,眼神坚定:“无论什么事,我都愿意。”
你是我的命,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陈友?愣了一下。
她的真诚在这种时候格外具有杀伤力。
陈友?嘴唇龛动,犹豫了一下,他收回视线,故作轻松地开玩笑:
“恋爱脑是吧?还什么都愿意。”
宋语微没有说话。
绿灯,车辆起步。
一路畅通,没几分钟就来到出租楼下。
车子停稳。
“到了。”
陈友?也不看她,就像老妈嘱咐他时那般唠叨:
“回家自己要好好吃饭,别总是清水煮面条。
“今晚我就不约你出来散步了,我还有点事。
“你一个人的时候也别老是胡思乱想。
“明早我来接你,不用老早就站在路边等,更别傻乎乎地在窗台边守着,自己多睡一会儿……”
正唠叨得起劲。
猝不及防。
他眼睛突地睁大几分
唠叨戛然而止。
轻柔的发丝和温热的气息弄得侧脸有些痒。
车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等最后一缕发丝离开面庞,陈友?才慢半拍地侧头看向副驾驶。
宋语微已经收回了身子,重新坐好,她低着视线,小脸发红。
她羞怯地小声道:“我想了一下,可能这样会有一点作用,如果你累的话。”
看着这个紧张得扣手指的笨姑娘。
陈友?忽地笑出声。
他笑得开心,无所遮掩。
宋语微低着脑袋,被笑得脚趾头都扣紧了。
刚刚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问都不用问。
这种的方法怎么可能有作用嘛。
宋语微,你真是笨死了!
想想也就算了,怎么还做了呀?
受不了了。
好尴尬。
如果地上有个洞就好了,好想把头钻进去躲躲。
良久,陈友?勉强止住笑声。
他笑得眼角都出泪了,用手擦擦。
看着红着脸抬不起头的少女,他说:
“都让你别胡思乱想了,我只是说如果,我又不累。”
宋语微很不好意思地瞄了他一眼,小声为自己找补:
“我也只是先试试。
“现在知道这个方法又没用又好笑了,我还有时间再想想其他方法。
“等你真的累的时候,我也可以为你分担一些,能有点作用。”
陈友?又想笑了,他努力克制,“不用想了,就这个吧。”
宋语微:“可是这个方法……我也觉得有点好笑诶。”
陈友?:“好笑就好笑吧,笑一笑又没有什么不好。”
宋语微低下视线,扣手指,“可是,有点尴尬。”
陈友?:“不是什么都愿意做吗?尴尬一点就不愿意了。”
“没有!”宋语微迅地抬起头,“我愿意。”
陈友?:“愿意就好,等我真累的时候和你说,你就这么做。”
宋语微一时语塞:“我……”
怎么稀里糊涂就被他绕进去了?
怪。
又说了几句话后,两人道别。
目送宋语微上楼。
感受着侧脸微微发凉的湿印。
陈友?摇头失笑。
真是个笨姑娘。
不过,好像确实没有那么累了。
谢谢了。
你的吻,很有用。
……
夜晚。
某栋公寓楼里。
赵娟把今天开车去禄源寺求来的平安福压到枕头下。
还有一张辟邪符,她准备明天带去公司。
她怀疑……
不对。
是她肯定!
公司里有脏东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