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失血过多,南牧短暂地陷入了昏迷。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南牧看见温秒晕倒在地上。而她的身边,是林护士和小艾护士。小艾护士似乎是想将林护士推下去,两个人几乎都一半的身体探出了栏杆外。
温鑫呢?他去哪儿了?
南牧环顾了一下四周,但没有看到他的人。
南牧想要将温秒扶下来,但失血过多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连抬手这样简单的动作,我都觉得非常的困难。
摇摇晃晃起来的时候,林护士看到了南牧,她拼命地朝着南牧大喊,“快来帮忙,她想杀了你们!”
那个小艾护士想要回头,却被林护士抓住机会,打了一拳,两个人的形势忽然逆转,变成了林护士压着小艾护士。
就在这时,那个不堪重负的栏杆晃了晃,林护士下意识地松开压制小艾护士的手。然后那个栏杆“哐当”一声断裂开来。
林护士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小艾护士则重重地砸在地上,小半个身子都悬在楼外。
仿佛是按下了暂停按钮,小艾护士和林护士相互对视了一眼,竟同时冲向了温秒——因为栏杆的断裂,她的身边没有了阻碍物,很容易就会被推下去。
小艾护士和林护士两个人同时伸手要去够温秒。
温秒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她今天穿着白色的娃娃衫,此刻胸前全是血迹。就像是……就像是当年躺在生物科研室里那样。
一瞬间,南牧已经想到了太多的东西。
小艾是徐镭的人,是监视他的人,就算他眼下救了温秒,但只要他们不死,他们就会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杀掉温秒……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南牧朝着小艾狠狠地撞了过去,没有了栏杆,小艾轻易地和他一起冲出了楼顶。
他听到自己飞速下坠,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
他知道这是一个愚蠢的办法,但是……这却是他眼下仅剩的能够保护她的办法。
他腹部中刀,血流如注,体力已经不能够维持他百分百的制服小艾。林护士又显然不是小艾的对手,已经处于劣势。再几乎纠缠下去,说不定所有人都得死。
既然如此……不如就让他用命来赌一赌。
赌一赌,这一次的命运,会不会站在他和温秒这边?
===以下是南牧视角===
我是南牧,A科大学生,专业是生物学方向。
A科大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学府,为了考上这个大学,我人生的前十八年都在埋头苦读。
去学校报名的时候,排在我前面的是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女生。她和我是一个专业,性格十分开朗,一直在问我是哪里来的,以前来没来过A市,A市哪里有好玩之类的。
我挠着后脑,绞尽脑汁地将这些年苦读之余去过的少的可怜的地方一一搜索了一遍,才找出几个感觉拿得出手的地方推荐给她。
才说两句,她忽然朝着我身后用力挥舞着手,“秒秒!这里……温秒!我在这呢!”
秒秒,温秒。
我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我甚至来不及去看看这个人长得是什么模样,而是先把视线落在了她胸前的校牌上。
温柔的温,秒针的秒。
温秒!
……
我为什么会对这个名字感到如此惊惧,是源自很小的时候做过的一个梦。
哦,不,不能说是梦,因为现在看来,它可能并不是一个梦
……
小的时候,父母因为工作忙,把我丢给乡下的爷爷奶奶照顾。
我自小就在稻田里打滚、玩耍,整个人晒得又瘦又黑。
六岁时,我妈担心乡下的教育跟不上城里,便将我接回了城里。
她原是打算让我先上一年的托班,等我熟悉了城里的生活,也就正好到了上学的年龄。
但我妈也没想到,城里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肤色歧视”。城里的孩子长的都是白白胖胖的,偏偏只有我一副又瘦又黑的模样,以至于我在托班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小朋友愿意和我一起玩。
我总是一个人坐在操场的沙堆旁,孤独地摆弄着沙子,然后看着沙子从手指缝中窸窸窣窣地落回地上。
那个女人,就是在那时出现的。
时间已经让我记不清她到底长什么模样,我只知道她全身香香的,她的怀抱是温暖的。
她给我买了许多好吃的东西,也带我去了我那时心心念念的游乐园,记忆里,我们换了两班地铁,从2号线的第五站下,换乘11号线到终点站。
她会很耐心地倾听我的抱怨。比如:因为黑,其他孩子都不愿意和我玩;因为矮,其他小朋友总是喜欢让我当跳马的“马”;因为没有朋友,我一点都不喜欢城里的生活……
但她温柔地摸摸我的头,抱着我,安慰我。
她说:你以后会有很多很多的朋友;你以后一点都不黑,而且长得很帅很帅,会有很多人喜欢;你以后也会长得很高,高到可以随随便便在篮球场上给别人盖帽……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懂什么叫做盖帽,但我就是觉得,这应该是一件非常令人愉悦的事情。
我喜欢,她给我描述的世界,也喜欢……她的出现。
那一天,是我到城里之后,最开心最快乐的一天。
……
天气渐渐暗下来之后,她将我送回了托班所。
分别前,我满怀期待地询问她,“你明天还会不会来?我们明天,还会不会去游乐园?”
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我,还想不想见她?
我用力地点头,然后她便笑了。
她揉了揉我的头发,朝我伸出了手,“那我们做一个约定吧,如果你能做得到,那我就再来见你。”
我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勾住了她的小指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骗!”
我和她的约定是:远离一个叫做温秒的女生,绝对不要和她成为朋友。
……
后来,这个女人,自然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
而我渐渐长大,偶然间和老妈说起那一天的事,可大家的记忆里都没有那个女人,也没有我曾经被人带着离开过托班所的事情。
老妈说:“你可能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小孩子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
我渐渐地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我究竟,是做了一个梦?还是真的,曾有过那样一天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