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雪糯回府时,门口的阍吏便进去通报了。
不肖时,她还没到院里,贺兰老将军和老夫人就已经候在她的院内。
待入屋内时,看到爹爹阿娘围坐在她屋内的一张梨花圆桌前冲着一泡龙井茶,她嘴唇下抿,努力压抑住喉间的一股湍流,眼泪不禁流出,豆大颗淌着。
上一世她嫁入王府后,基本不得与父母相见,她就像傀儡一般,顾师成不愿陪她归宁,她又倔强要脸 ,总是称病不回。
平日里,顾师成的母妃老王妃和崔姑姑就已经让她很难应付了,哪曾想,后来贺兰府满门被灭,她就再未见过她的爹爹阿娘。
此刻让她觉得非常不真实 。
“糯糯,我的好孩子?这是怎么了?是身子还不舒服吗?”贺兰老夫人揩掉了她的眼泪,摸了摸贺兰雪糯的脸,手心的温度就像一块暖帕子,一股暖流沁入她的心内。
老将军也上前,在一旁安抚着。
有好久好久,没感受到这样的父慈母爱了,贺兰雪糯止不住的哭着,心里觉得对父母十分愧疚,上一世若不是她,贺兰府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她情难自禁的说道,“对不起。”
“孩儿?你是我们的心肝呦,怪爹爹没派人保护好你,这不是你的错,快别哭 了。”
老将军急得团团转,“此次笛儿也有错,我定当责问她。”
贺兰雪糯慢慢平复心情,在爹爹阿娘眼中 ,她是贺兰府独女,掌上明珠,不论发生任何事情,爹爹阿娘永远都和她站在一起,就算是坏事是她做的,爹爹阿娘也永远不会责罚她。
他们并不会因为收养了戚笛笛,就少了对她的爱,相反更加的宠溺她,许是也担心疏忽了这个女儿。
这时戚笛笛也出现在房门口,她低头慢慢走近,连连说道,“都怪笛儿没照看好妹妹,老夫人老将军,你们责罚我吧。”
戚笛笛对贺兰老夫人和老将军的称呼一直十分客气,贺兰雪糯从未见她亲昵过她的爹娘,相反她们的相处总是有着一道看不见的沟壑。
上一世她总以为是戚笛笛较为内敛,戚府被抄家,父母问斩,她成为孤女,所以才会如此。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她想错了,戚笛笛是把这仇算在她们家头上了,说来也可笑,她们贺兰府竟养了如此一头狼。
老将军双臂抱在身后,微蹙眉头,“是该罚,你万不该带着妹妹去如此危险的地方,上一次元宵的危险你们是还没记住教训?罢了,就罚你去佛堂跪上六个时辰,抄经一百遍,好好长长记性。”
这一次,贺兰雪糯未再出声阻拦,上一世她永远充当着戚笛笛的护身符,永远护着她,只是重来一世,她不会那么傻了,既然戚笛笛自愿领罚,那就让她跪去吧。
戚笛笛并未走,她边哭边泪眼汪汪的看向贺兰雪糯,“妹妹,是姐姐对不住你。”
而贺兰雪糯只用手摸了摸头,低头道,“爹爹阿娘你们先回吧,我这会头又开始发晕了,应当是还未好全,容我小憩一会。”
戚笛笛并未如愿,按照以往,她这贺兰妹妹早就护下她了,此刻她跪在佛堂只觉两腿发麻,抄经抄得手肘发痛。要不是一旁有教习嬷嬷看着,她一定瘫坐下来。
戚笛笛罚跪完她的婢女春荷就遭殃了,被她用藤鞭抽了两刻钟,边抽边自话着,声音很小,却是咬牙切齿发出的,“这贺兰雪糯生个病还转性子了,我倒是要瞧瞧你是被鬼附身了还是什么事?罚跪我?呵呵…我必定让你们千倍百倍偿还我。”
春菏跪着不语,直至被抽晕过去,又被一瓢水泼醒,又抽晕过去,戚笛笛才罢手。
将军府安宁了几日。
贺兰雪糯也借病躺了几日,免去了看到戚笛笛的心烦,也好从长计划,为将来对付戚笛笛养精蓄锐。
这日,宫内派人送来请帖。
请帖上邀请的正是贺兰将军府的嫡姑娘贺兰雪糯,此次宴会是皇后举办的冬日宴,也是品羊宴,这些羊是从遥远的蒙南国托运而来,此地的羊肉入口十分有嚼劲,炖烂后更是烂糊鲜甜。
皇宫会有一块地专门饲养这些羊群,待吃到来年冬日,又会有蒙南国运来的新的羊群 。
冬日宴上也会有藩属国送来的特产水果,由于天气寒凉,食物易于储存,这时便是各地藩属国向东莱国聊表心意的时候。
宴会美其名曰邀约各世家姑娘入宫饮茶品羊 。实则是为了给皇子们选妃而办。各世家姑娘都会打扮十分得体,各处绸缎铺子更是随处可见世家姑娘们的身影。
这时也是老百姓们的快乐时光,他们会从上到下点评各家姑娘,再猜测谁会有幸嫁入皇宫。
贺兰雪糯拿起请帖看了看,又斜嘴一笑 轻数,“一,二,三...”
果不其然,戚笛笛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上一世 ,戚笛笛就是用着一副可怜的姿态托着她带她参加冬日宴,让贺兰老将军去求了皇后才在帖子上加上戚笛笛的名字。
也是这次宴会,让她情窦初开,爱上顾师成。
宴会上戚笛笛借口人多不舒服出去走走便离去了,贺兰雪糯等了许久未等到她回来,加上一旁吏部尚书的沈姑娘时不时言语讥讽她,她吵得也累了,索性借着找戚笛笛为由起身出去寻她。
当时她沿着华清池百无聊赖的走着,无意瞥见顾师成和戚笛笛两人从皇宫一处静谧处走出,飘雪落在了戚笛笛的毛绒斗篷上,顾师成伸手替她掸掉了落雪。
白雪皑皑间,顾师成与雪景融成了一块,如一位白衣仙人,两侧的发丝随风飘动着。
他侧目看向贺兰雪糯时,只因这一眼,她便爱上了顾师成,她从未见过如此美而柔的男子。
自小在将军府出入的都是糙汉子,而顾师成与他们不同。
顾师成见她走来,便往另一处石板路离去。
贺兰雪糯踩着轻快的步子凑上前,挽住了戚笛笛的胳膊。
“姐姐,这位是谁?我从未见过呢,你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