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为二月初八的那一天会是双方正式的较量,然而事情却一直拖到了十五那天。
春深日暖,万物生长。
从重症监护室转移至普通病房的黑眼镜就躺在屋内唯一的床上沉睡,门外留守的人被人轻易捏晕倒在地上。
一步步接近病床,正要动手,病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下杀手的人浑身一震,反应非常迅速地抖臂震开臂上的手,收刀迅速后撤,撞翻赶过来的人匆匆逃走。
病床上的人迅速下床,扯掉人皮面具露出和吴邪一模一样的脸,追出病房的一刹那立即和赶来的解雨臣撞上。
两个人对视一眼,迅速带着人正要追击,右侧走廊突然冲出来数个穿着病号服的人拦住了他们。
解雨臣脸色迅速冷沉下去,抬眸看向正在不断解决麻烦的张海客,张海客接收到他的视线,立刻点头。
一瞬间,解雨臣立即叫上几个人追着那逃远的杀手冲出了医院。
西方老楼房三楼,突然发出一阵巨响。
吴邪他们望着莫名发生爆炸的老居民楼,不由得感到庆幸,幸好那里只是提前布置好地用来迷惑那些人的一个烟雾弹。
不过此刻的情景也证明了汪瑜他们已经相信了那个地方是他们的隐藏点,也说明他们的计划还没被识破。
于是吴邪和张起灵立即动作,他们的这次的目的也是想要借这次机会折损蔺契手下的一员大将。
这座老楼房附近一切能够逃离的出口早就被他们摸排清楚了,并且提前在各个出口安排了人手盯着。
一旦汪瑜开始对这里动手,他们就能收到消息提醒,而当汪瑜发现中计了后想要逃离,只能从后面人烟稀少的巷子离开。
只要他带人进入巷子,吴邪他们提前安排的人手就能立刻把消息传回来给他,而他和张起灵会在第一时间赶过去。
可当他们第一时间赶到目的地的时候,却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场景,气氛反而诡异寂静。
昏暗潮湿的巷子散发着一股垃圾堆久了的腐臭气息,靠墙而立的那个身影让吴邪觉得非常眼熟。
他皱眉仔细去看,可男人低着头,阴影落在他身上挡住他的脸,让人很难辨认清他的身份。
这似明似暗,极具割裂性的气息让人觉得很熟悉,却又感觉有哪里不太像,所以吴邪产生了犹豫,下意识拉住张起灵的胳膊警惕地退后了一步。
目光越过杂乱的人群,直直停留在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身上。
风吹衣动,纯黑色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到了肩部,被那人随意地半挽在脑后。
感受到落到身上的灼热视线,男人慢慢抬起头回望过来。
轰隆一声。
吴邪整个人如被惊雷劈过,呆愣在原地,骤然紧缩的瞳孔中倒映出那张冷白凌厉的脸,上面挂着轻佻讽刺的笑。
“你!”
吴邪眼中的震惊如排江倒海汹涌澎湃地淹没了原本的势在必得。
他是真的没想到,本该出现在这里的汪瑜没有出现,反而是云彩口中不见许久的蔺契突然露面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计划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被蔺契发现并悄然扭转了!
蔺契嘴角越拉越高,此刻脸上的笑容从未有过的灿烂,那是自从他们闹翻后,吴邪就再没见过的明媚笑容,却让吴邪觉得遍体生寒。
“你们在等我们,而我也等你很久了。”
吴邪心里咯噔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和蔺契交手多次发生太多的意外让他已经有些应激了。
意料之外的蔺契出现了,那么解雨臣那边还会按照预定的轨迹发展下去吗?
绝对不可能的。
而在所有目光被吸引到吴邪他们身上的时候,云彩做了伪装匆匆逃离这个对于她来说是噩梦的地方。
她扮作老妇弓腰驼背地从那些伪装成普通人,实际上身手矫健不凡的人身边慢慢走过去。
那些人步伐快速地从她身边跑过,丝毫没有把注意放在一个看起来快要老死的老太婆身上。
云彩忍不住松了口气,颤抖着手地向上拉了拉挡脸的丝巾,只露出一双灰扑扑的眼睛,悄悄注意着那些人的动静。
那些人正加急地往西边郊区的老楼房的位置赶过去,云彩强迫着自己沉住气,却控制不住不断跳动着,似乎要跳出胸膛的心。
幸运的是在这最混乱的时候,似乎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她,这也是她最可能逃脱的时候。
汪瑜他们要对黑眼镜下手这个消息是真的,云彩没对吴邪他们撒谎。
关键点在于消息的时间点和完整性上。
云彩她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出来一切都只是那些人故意透露给她的假消息。
但她也明白,汪瑜他们想要利用她来引出吴邪他们的后手,也想借此机会杀了她,消息一定是真假参半的。
汪瑜口中的原话是——三天后,协和医院,你去杀了那个瞎子。
“你”指代的是谁,至关重要。
云彩告诉吴邪他们的是——后天,汪瑜要对黑眼镜下手。
时间错误,人物错误。
她的私心只是想要活下去,所以假消息又怎么了,一则消息不论真假,只要消息能被利用起来发挥作用,就是好消息。
云彩在心里默默对吴邪他们说着抱歉,一边加快脚步想要快一点逃离这个鬼地方,摆脱那些人的控制。
现在是晚上九点,按照自己的计划,她会在今晚十点到东郊的废弃工厂,然后找到自己提前藏在那里的东西和火车票离开北京。
截止目前为止,没有人出现拦截她,也意味着那些人此刻依旧在混乱中,还没有功夫来留意她。
云彩回望时候伫立在漆黑夜色下的城市,内心前所未有的轻松,长长舒气。
终于能摆脱控制。
四下寂静无声,荒无人烟,废弃工厂黑漆漆一片,让人望而生畏。
云彩只觉得看到了希望,难掩激动地跑进去,找到熟悉的地方蹲下去,后脑突然被冰冷的东西抵住了,一瞬间令云彩汗毛直立。
熟悉的感觉让她明白,那是枪。
“一只老鼠,能跑出囚笼吗?”
霎那间,万物俱寂。
废弃工厂中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清晰听见。
云彩惊恐万分地跌坐到地上,放大的瞳孔中浮现一张嘲笑的人脸。
整个世界轰然一声崩塌,如同天旋地转般,周围的景象开始颠倒扭曲。
她的内心只剩下两个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