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白的说,那段记忆一直存在,只是被埋藏封锁在他的潜意识内,导致他本人不知。
而在郑景银死亡之后,蔺契的大脑中突然多出来了一把钥匙,像是打开了尘封已久的重锁,揭开了一段密往。
他找到了自己失去的久远记忆。
那么既然仪式成功了,别里亚克为什么发疯?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手下人押着郑景银和解雨臣回到佛堂,当时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突然出现的几人身上。
蔺契坐在房顶当然不是为了耍帅,他拿出了青山棠送给他的最新药剂,无色无味,挥发之后可以令人产生幻觉见到当前最恐惧亦或者最期待的事。
就像别里亚克利用药剂使尤里产生幻觉,用冰锥刺穿喉咙自杀而死一样,蔺契利用加强版的迷幻剂让其“看见”小尤里,扑入大火中被烧死。
当然,整件事情中还有谜题。
比如,手眼通天,熟悉各种风水奇闻诡事的蔺契,他真的被齐秋悄悄搞的小动作骗过去了吗?
疑心病极重的蔺契真的毫无防备地将一切事全权托给别里亚克一人去办?齐秋塞进教堂地下的那份记录着解雨臣联系方式的报纸,又真的无人注意吗?
还有,大火熄灭后,重新挂牌出售的古宅又被谁买去了?
解雨臣和黑眼镜连同车子一起坠入江湖之中,他们死了吗?
远方的国度内,解连环情况如何了,黎簇究竟站在哪一方,汪瑜透露给吴邪的消息是真是假,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吴邪会相信汪瑜吗?胖子昏迷的真相是什么,消失的云彩在做什么?
北京的局面还能控制住吗?解鸿瑞此时拉拢了解家多少人,他背后真正的支持者是谁?
蔺契坐在椅子上意识慢慢模糊,整个人陷入沉睡之中。
那是一场血腥的,乃至残忍的瞒天替命的骗局。
弱冠之年一举成为巫族的大祭司,萨拉契在最风华正茂的年纪,站上了权力巅峰,接触到巫族最令人厌恶的秘辛。
当世人皆说,萨拉契是巫族史上最伟大的祭司,是他将巫族推向鼎盛的巅峰,然而他有多风光,就反映着兰钰君就有多悲惨。
西周的皇子不冠姬姓,因为他本不是姬家血脉,他的出生是为了长生大计,为了巫族同西周友好同修的繁荣昌盛。
他是巫族同西周共同研制出来的,被用来作长生实验的实验体,他的血肉喂养了塔木陀无数的蛇虫,也喂养了数不清的垂垂老者替他们延长寿命,在萨拉契出现之前,他是巫族每一任圣子祭司的祭品。
每一次祭祀典上,虫蚁蛇鼠都会啃食掉他全身上下所有血肉,直至白骨森森裸露在荒野外,发霉腐烂生臭。
而百日后,白骨复新,血肉重生,他又会从地狱里血淋淋地爬回来,在圣地祭坛上奇迹般复生。
如此顽强的生命力令人恐惧却又忍不住生出贪婪之心,无人能在起死回生的诱惑下保持清醒。
兰钰君就是他们口中的“神物”,他才是巫族人能够逆转阴阳,长生不死的真正秘密。
萨拉契厌恶这种将人当作牛羊任意宰割,食其肉啖其血的做法,可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巫族的祭司,全族上下三百来号人的性命身家维系在他一人身上。
巫族从未善待过他,但也的确是生养他的地方,三百来号族人中有老弱妇孺,有不知情的无辜人,萨拉契无法为了一己私欲而弃他们不顾。
夜深人静之时,萨拉契总在想,如果当初不曾闯入禁地,或许他就不会动心,然后心安理得地当一个恶人。
但没有如果,后来,萨拉契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
就像他是千百年来第一个以自身为祭品的祭司,他也是第一个胆大包天,妄图替命的疯子。
兰钰君被作为不死圣物创造出来,本身就是逆天之物,注定惨死于某一次祭祀之中。
萨拉契夜以继日地寻找破局的办法,查询巫族藏有的禁书,试图寻到拯救他的办法。
但他没想到那一天来得这么快,穆王急召,催促他入京都,随召而来的还有封密信——时机已至。
目的明显。
他们要用兰钰君不死的心入药炼不老仙丹。
萨拉契多次借故不去,埋头扎进藏书室,终于在短时间内找到了一个可行的办法。
以死换生。
当然,光是这样还不够,他要将兰钰君的生气彻底隔绝,这样他们才能相信他死了。
于是,他选中了巫族圣地下各先祖沉睡的墓地作为封印地,又用自己的心头血作符文将其封印。
穆王末年,六月之初,巫族祭司携族人至南郑。
奉天楼巍峨高耸,云层缭绕,寒彻心扉。
有人从高楼坠落,却死不见尸。
同月,巫族人回到族地,没多久重选祭司,设下禁令,族人永不踏出族地。
因为萨拉契替了兰钰君的命,从百尺高楼之上坠落而死,死不见尸。
凛冽的风夹杂着血腥的气息,胸腔处被人生生剜出心脏的痛苦不断叫嚣着,令人几欲死去。
但还不够,萨拉契要让人确保他的死亡,踉跄着从高楼上跳下,脸部着地摔得面目全非,让人无法通过面容来查验他的尸体。
萨拉契死得很难看,但好在他的尸体消失了,没人看见他丑陋的样子。
原来这就是千年前萨拉契“杀”兰钰君,并将其封印的原因。
蔺契曾在西王母宫的幻境中看见过兰钰君苏醒后的状态,与被最亲近的人杀死封印该有的怨恨不同,他反而是挣扎痛苦的。
所以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导致本该消散的萨拉契重获转世?
眼前一阵恍惚,蔺契又看到了那个紫衣银冠,面容昳丽少年郎,他死时不过二十五六岁,正是人生中最好的年纪。
他该带着巫族长长久久地走下去,去看广阔天地,浩瀚山河的巍峨屹立。
但他在偿还完巫族生养之恩后,选择顺从自己的私心。
瞒天替命,死不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