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陈文锦从后方走上前，和记忆中的的样子没有丝毫变化的女人，岁月“不忍”在她身上刻下烙印，她目光沉寂如夜，静静看着吴三省开口，“都知道了。”
吴三省这才认命似地叹口气点了头，开口便是满满的歉意，“雨臣啊，对不起……”
但解雨臣想要的不是简单的“对不起”，湿润的眼睛直直凝视着“吴三省”，可从那双沧桑浑浊的眼里，他看到的除了愧疚就是歉意。
解雨臣终于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他蓦然攥紧拳头扭头绕到后方，借崎岖不平的石头挡住自己的身影。
黑眼镜推推墨镜，脸上的笑变得淡薄，蔺契靠在石壁上，一接一下不走心地点脚，过了几秒，他突然迈步走到解雨臣那边去。
黑眼镜原本要动的步子生生停住，他双手插兜，静静瞧着蔺契的背影同样被那块巨石挡住，沉了沉眸色。
“节哀。”
用力拍拍他肩膀，蔺契说得那么郑重，就像他家里死了什么长辈似的。
解雨臣被这严肃的语气逗笑，可笑着笑着这意味慢慢就变了，可不就是“死了”吗？
双手捂住脸用力搓了搓，在再抬起头时，脸上的难过已经被平静压下，他笑着说，“我没事。”
蔺契看着他有时候就像在看自己的影子，他在心底对解雨臣默默说一句抱歉，虽然自己是有些感同身受，仅凭这个还改变不了他所做的决定。
“活着比死了好的。”
或许是有那么一丝同情，他出声安慰，语气又显得那么不确定，他觉得自己好像在猫哭耗子，一双深邃的眼神中似乎也在思索迷茫。
解雨臣奇怪地看他一眼，明明是在安慰劝解他，怎么反倒是自己先迷茫了?
“两位老板，聊什么呢？”
声音打断二人的思绪，两个人回头看过去，只见黑眼镜双手环抱懒洋洋地地靠在墙上，正冲他们挥手。
解雨臣已经调整好心情，他转过身体正对着黑眼镜，摊开手耸肩，“没什么。”
说话的时候，精致漂亮的脸上表情很平静，除了眼尾还有些余红，实在看不出他刚才情绪有过起伏。
黑眼镜见他心情确实好了很多，心里暗暗放心，他指指后面，示意两个人跟他出去，“时间差不多了，两位爷，咱们该走了，陈文锦好像很急。”
陈文锦很急?
她急着找到救命的办法，但蔺契不急啊，别人是生是死和他没关系。
一个人慢悠悠跟在解雨臣和黑眼镜后面走出去，才发现原本聚集了十多个人的小地方突然空旷了下去。
墙角只留下虚弱的吴三省和潘子，见他们出来，潘子伸手往右边的路指去，“小三爷他们去了那边。”
他们没多说什么，点头和潘子打个招呼就往他指的方向去，大概走了不到十米，就看到一个地道，黑色的未知空间向下延伸。
黑眼镜用绳索在腰上迅速缠一圈，叼着手电筒，双手撑住边缘率先跳下去，不多时，绳索从下方被拽动一下，解雨臣见状，拉过绳索紧跟下去。
大概一分钟左右，下方的绳索又被拽动了一下，蔺契抓住绳索，正准备跟下去时突然停住，回眸幽幽看向后方。
黑暗中有灯光微弱的闪动，潘子说话的声音从那边断断续续地传过来，有些虚无。
蔺契不免有些感慨叹息，不管“吴三省”此刻有什么打算，有一点值得确定的是，都不会妨碍蔺契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甚至会间接促成他的计划。
“蔺契?”
下面传来解雨臣的呼喊声，估计是看他迟迟不下去生疑了。
“来了。”
蔺契回过头应了一声，抓住绳索迅速跳下去，等他落地站稳才发现，黑眼镜已经打着手电筒往前探路去了，只有解雨臣还留在原地等他。
“怎么这么慢?”解语臣狐疑地往他背后看了一眼，并没有任何异样。
蔺契此刻的表现也很正常，看不出有丝毫不对劲的地方，“没什么。”
他嗓音平静地说着，打着手电筒往前走，解雨臣见问不出来只能默默跟上，可他们刚走了没多久就听见甬道深处传来“砰!”一声巨响。
原本大开的巨大石门突然合并，直接隔绝了所有视野和声音，黑眼镜站在石门前上下仔细摸索，试图找到开门的方法，半晌徒劳地退回来。
他摇摇头，“从里面封死了。”
解雨臣皱眉，觉得有些棘手，石门突然关闭只能说明吴斜他们可能遇到危险，不小心触发了机关，这让他感到担忧，“没别的办法打开吗？”
黑眼镜摊手，“除非里面能打开。”
三个人同时陷入沉默，过了几秒，蔺契出声打破寂静，“那就换路吧。”
偌大的地宫不会只有一个出入口，蔺契记得他们之前所在的地方似乎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于是三个人原路折返回去，却发现吴三省和潘子已经不见了，黑眼镜挑了挑眉，“哟，三爷这是走了?”
解语臣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只是轻轻冷哼出声，不过显然心里还是有些气在的，“腿长他身上，要走谁还能拦?”
蔺契抿唇笑而不语，他现在比较关心的是这两个人共用一个身份，一明一暗，明面上这个是假的，那么真正的吴三省会在哪里?
一个不定时的炸弹放在背后，摸不准它什么时候会爆炸，可是会让他害怕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吴三省”这个人好像经常失踪?每一次消失都会引得无数人去找他，首当其冲的好像是他那个傻侄子吴邪。
蔺契脑海里的所有的碎片信息慢慢汇聚成一条线，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人——吴邪。
啊嘞?
蔺契突然觉得有些无语，所以那些人是把目标人物的信息都弄错了啊，吴邪才是那个keyman?
哈哈哈哈哈，他被耍了!
该死的，想到这里，蔺契气得想笑，视线悄无声息地划过解雨臣挺拔的背影，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要选择吴邪呢？
明明比起吴邪，解语臣似乎更具备一个统筹者的素质啊。
或许吴邪身上有某种他未察觉的潜力?
这倒是越来越有意思，放弃一个现成的利器，转而选择花费大把时间精力去重新培养一个新人，这一步走得看似愚蠢但确实很有效。
不过，那些人还真是令人不爽，如此关键的信息都能弄错，让他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
现在他和吴邪被动地分开，有些事就由不得他去掌控了，只能寄望于另一边的人能机灵点。
麻烦。
真麻烦，越想越觉得不爽啊。
蔺契越想越忍不住发笑，黑眼镜和解雨臣听见嗤笑声，不约而同地回头看莫名其妙发笑的人，一副看到了傻子的稀奇眼神。
两个人一前一后，郑重的像是鼓励安慰“傻子”不要气馁地拍拍他的肩膀往另一条路走去。
蔺契转动身体，心里的郁气越来越重，重到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