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啊!我们要是都死了,你也落不着好!大不了鱼死网破,谁怕谁?!”
她用的都是‘我们’这类群体感非常强烈的词语,一来一路上对方也没有什么非常粗暴的举动,人心早已浮动,二来有人起了头,还用行动表明了白袍人真的不会伤害她们,大可以有恃无恐,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跟上:
“就是啊,不给吃也不给喝,既然要累死我们那还不如现在一剑杀给你们杀了,还能少受些苦!”
“我们都死了看你们怎么交代!”
“我看你们是存心亏待我们!”
群情激愤,声音响了仿佛就有力量似的,连陶双都拉扯着洛河的袖子,小声地她是不是真的可以逃走了?
洛河抿着唇没说话,永辉城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碰上一起恶性事件,真实地展现了什么叫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感染地她也差点想加入进去,可心底,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乌云盘旋不去。
那第一个来查看情况的白袍人显然地位不高,或许是个新手,一下子被堵地说不出话来。
那女人的猜测是对的,这人明显不敢伤她,拿着剑的手举在半空不敢挥下,一时僵持着。
最后,穿着黑袍的女人来了。她到来时,所有的白袍人都退到一边,为她让出一条路,可见身份之高。
先前的男人也退到一边,被她不轻不重地训斥了一句:“丢人现眼。”
说完,就走到坐在地上的女人身前,抬了抬下巴:“就是你闹事?”
那女人见领头的人来了,底气更足:“是我。你们、你们既然要我们活着,那就应该让我们休息,给点吃的喝的……”
黑袍的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吃的喝的?”她这一句话音调极高,到了最后简直尖利刺耳,就是这么像是掐着喉咙发出的声音,让洛河抓住了那个少女的影子。
没错,这个人就是先前与她攀谈的娜莫。自己还真是抽中个好签啊,竟然是被领头的人带过来的。
洛河苦中作乐地想。
见娜莫这么不屑,那女人大喊道:“那你就杀了我啊!我看你怎么——”
她的声音很大,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集中了过去,但她的话没说完,因为娜莫干脆了当地、用一把匕首刺中了她的心脏。
从洛河的视角,只能看见一道银光一闪而过,坐在地上的女人如同一个破败的娃娃,颓然地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是的,没有任何的前兆,没有电视里一个角色死亡前的层层铺垫,娜莫她根本什么都不听,直截了当地抽出匕首,整个过程不超过一秒,准确地捅进了女人的心脏。
随着她拔出染血的匕首,动脉血疯狂地从伤口喷涌而出,足足有一米高,洛河甚至感觉到有血花溅在了自己脸上。
她惊呆了。
这是死亡第一次用如此血腥□□的方式呈现在她的眼前,她甚至忘记遮住林朝和陶双的眼睛。
之前群情激愤的人群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像是一出剧目被按了暂停键,演员们还保持着动作站在舞台上,滑稽又可笑。
娜莫拿出一张手帕,把匕首上的血液细细擦干净了,脸上的神色仍然是笑眯眯的,根本不像刚刚有个生命消失在她的手上:“还有人要说话吗?”她一边把玩着那把匕首,一边环视着人群,迫于压力,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不敢造次。
娜莫满意了:“既然没人说话,那就走吧。”,转身回了队伍前方,洛河好像听到她对白袍人说把这个清理干净。
‘这个’自然指的是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在娜莫的口中,她就宛如一个物件。
队伍立刻行进起来,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再抱怨了,人群缄默地可怕。
不可避免地,后面的人都要经过那个女人的位置。那大面积的血迹的腥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洛河走过的时候那女人似乎还有气,她看见她睁着一双不甘的眼睛,喉咙里全是竭尽全力,呼噜噜的喘气声。
不知道是不是物伤其类,洛河在不停地干呕,仿佛有一只手在肆无忌惮地揉捏她的胃部,她不敢发出声音,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下一刻自己也变成了倒在地上的人。
大概是她的反应太大,林朝也察觉到了什么,不肯让她再抱,自己下来走,幸好陶双的年纪也比较小,她们还能走在一条线上。
那个女人的死就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洛河的头上,将她心里那些看起来极其顺利的计划变成一个个垃圾,想起来简单,现实哪有那么容易?
这是娜莫在杀一儆百,警告他们不要仗着自己的人质身份就肆无忌惮。
又走了一会儿,她们被告知可以休息了。那些白袍人又打开了一个石室,这个石室的构造和之前那个完全相同。他们把人质都赶下了阶梯,搬了几个蓄满水的木桶给她们,就砰地一声关上了木门。
有了那个女人的前车之鉴,谁也不敢问为什么没有食物,都只沉默地喝着水。
而就在这时,娜莫带着两个白袍人又回到了那个被杀的女人身边,她奇迹般地还有一口气在,正维持着原状,呼哧呼哧地喘气。
洛河带着陶双和林朝去喝水,这个石室照例只被留下了一盏油灯。储存着水源的木桶被挨个放在光源下,因为人的搅动而波光粼粼。
可能是因为这里大多都是女人,亦或同病相怜的关系,倒没有人争抢资源的情况,非常自觉地排队。
洛河没急着去排队,那些人带下来的木桶对他们来说绰绰有余,没必要抢这个先。她带着林朝和陶双,反而抢先在石室里占据了一个角落,抱着膝想事情。
那些看守的人应该就在上方阶梯门后的一个小房间内,洛河之前就注意到了,这里的构造真的和之前的地方非常相似,可能是因为地宫内的风格统一——她暂且把这个地下世界称之为地宫,几乎就像同一个地方一样。
……反正总不可能带着她们绕圈圈回到原点吧?追兵就在后头。
她一边想,一边用手链上的水滴宝石在石壁上刻下今天脑中记住的、她所走的路线。这个石室被打扫地真的干净,连块小石子都不存在,她身上没有任何利器,要不是没有办法,她真的不会用宝石去刻,实在暴敛天物。
等刻完了,她看来看去也没发现不出个所以然,这些人的路线扭曲又错综,就像蟒蛇蜿蜒一样。
忽然,借着昏暗的灯光,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在余光内一闪而过。洛河定睛一看,正是刚才被自己捏在手里的白色泪滴状宝石。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颗宝石应该是完全透明的才对,可是现在,它的中心出现了黑色的絮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