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种糖。因为出生率和夭折率的关系,儿童在这个世界总能得到特别的优待。林朝会被保护,会被分发物资、会被照顾,却从来不会得到多余的零食和钱财。因为被保护,一切儿童的劳动都是被禁止的,她什么钱也赚不到。
在别的小孩儿能够在父母的带领下高高兴兴地抱印着巧克力纸袋离开的时候,她从来只能闻闻从纸袋里、店铺的门口散发的香气,在艳羡里看着别人家的小孩子因为得到了喜爱的零食开开心心地笑。
织罗从不给她零花钱,她只会给林朝一本又一本的书,那些书讲述了许许多多、神明的传说,仿佛只要念叨几句神明就能填饱肚子,填饱她肚子里的馋虫。林朝也曾期待过,期待她也可以像那些有父母的小孩子一样,只要撒撒娇就能获得想要的东西。可当她第一次被织罗牵着从糖果店门前走过,看着来来往往的孩童们犹犹豫豫地想施行计划的时候,织罗望着他们,摸了摸她的头发,语重心长。
“林朝,你要记得,在这世上有许多的物欲来干扰我们,一旦被干扰,我们的本心便不再纯粹,不再能聆听神明的声音”她侧过头来看她,眼睛里隐隐地好像跳动着噼啪火光,“我也曾被干扰,至今仍旧懊悔不已。但你不同,林朝,你还小,一定要坚持住自己的本心,知道了吗?”
林朝把那些撒娇的话统统咽进了肚子,掩埋在脑海的最黑暗的深处,再也没有提起来过。她心里筑起的高塔在那个瞬间忽然就崩塌了,每一块砖、每一块木板都摔得纷纷碎碎,她看着织罗的眼睛:“我知道了。”林朝原本吃的很快,这些巧克力滋味美妙,在邀请与人的舌尖共舞,可随着回忆如潮水一般涌上岸边,她的速度就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眼眶也渐渐红了。或许是吃多了,舌尖习惯了巧克力甜腻腻的味道,越来越没有最初惊艳的感觉,甚至有些寡淡。
她想着的、她念着的、她期待的,是这一袋巧克力,却也不是这一袋巧克力。等它终于到了自己面前之后,却不知为什么,又怅然若失。
吃的好心情都没有了,袋子里的巧克力大概还剩三分之二,林朝从地上捡了根长长的草叶充当绳子,将纸袋扎了起来,掂着脚放在了柜子上——她喜欢将东西放在高处,在那柜子上还有她编的草叶小猪。之后又将地上先前被自己扫下地的草叶又全部捡起来放到桌上,窗外的太阳已经接近了地平线,她叹了一口气,又离开了房间去找织罗。
那本书里的故事,她还没有听完。
林朝来的时候洛河已经和织罗聊了一会儿天,这个时代平民百姓没有什么娱乐手段,没有事做的时候简直能无聊地发疯。为了避免自己无聊到长毛,洛河就只好来和织罗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
可惜这是个错误的选择,织罗的话题不是女生们喜闻乐见的各种八卦,她喜欢谈论各种传说。织罗对这个时代的各种传说了如指掌,娓娓道来的时候那些场景简直能栩栩如生地呈现在眼前,如果是这样子,那洛河也会很喜欢。可是织罗更喜欢去讲述神的事迹,在说这些的时候她的眼睛简直盛满了光,仿佛一个迷妹在谈论偶像,充满了希望、爱和一切美好的东西。
洛河不太确定这是不是这个世界普遍的信仰程度,还是说织罗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毕竟这个世界是有神迹的,科技与魔术都式微的情况下,追捧神明也实属常情。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打断织罗的时候,林朝来了。望向自己的脸色还是臭臭的,似乎并不知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她乖巧地喊了织罗去吃晚饭。洛河正要习惯性地当做不包括自己,却见她恶声恶气地冲着自己喊:“你也快点走,还要别人等你啊?”还翻了个白眼。
洛河挑了挑眉毛:“你在和谁说话?”看来还是有用嘛。
“当然是你啊,还能是谁啊?”林朝的语气听起来还是很冲,被织罗训斥了也不改,梗着脖子我没错的样子。洛河没计较,傲娇的小孩儿嘛,都是这样口是心非,只是没有台阶她也下不来,但她也没打算给,笑眯眯的:“叫人的时候要叫名字才有礼貌呀。”仗着织罗还在身边,林朝不敢造次,伸手又抚了抚那柔软的头发,“织罗姐姐这么教你的,对不对呀?”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林朝哑口无言,对不对都是坑,她气鼓鼓地瞪她一眼,自己闷头先走了,气冲冲地像头小牛,洛河看得好笑。
比起织罗,林朝真是太好玩儿了,但会不会太过分了,巧克力没用了呀,毕竟林朝是个脸皮薄的小孩儿呢。她这么想着,和织罗对视一眼,果不其然收获一枚温温柔柔的笑。
之后的几天在平平无奇中度过了,运水队的工作很顺利,没有什么问题。她逐渐有了一些钱,但因为添置东西大部分都花出去了,却总算不用穿织罗的旧衣服,她把那些衣物洗晒干净还了回去。大概归功于这大量的体力消耗,洛河的耐力得到了明显地提升,也瘦了一点儿,腿上能摸到肌肉。发现的那天她吓了一跳,连忙回忆着自己曾经在网上看到的视频做了一些拉伸,生怕自己一不注意变成肌肉腿。
林朝的态度总算是好了一点儿,总算不总是把洛河排除在小团体外了,或许已经把她归到了自己人的队伍里?洛河美滋滋地想着,觉得自己那一袋巧克力真是一箭双雕。
安逸的时间就如白驹过隙,洛河还没怎么注意,祈神节就在悄无声息间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