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散漫不经,眉眼总是浸着些嚣张与敷衍。
“那你进来。”
玄无咎略微颔首,起身走向屋内,眼眸中泛着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笑意。
推开门走进去,暖意席卷而来,“阿忧,你饮酒了吗?”
方才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
“在师尊那与师兄师姐喝了一点。”晏羲和点点头道。
她的酒量很好,这一点不至于醉。
她让玄无咎在房间内稍等一会儿,自己去厨房端出了一个食盒,依次端出几盘饭菜放到桌上,最后端出了一盘饺子和一小碟蒜。
晏羲和将筷子递给他,说道:“趁热吃吧。”
她的情绪有些低落,是因为喝酒的原因吗?
玄无咎夹了一口菜,放入口中,饭菜香气盈满了他的口腔。
他面无表情的一口口吃着菜,晏羲和有些奇怪:“怎么了?饭菜不合口吗?”
“许久没吃到你做的饭菜了,有些恍惚。”
天黑仿佛就在一瞬间,刚刚还有落日余晖,此刻月亮挂在天上,星星在夜空里一闪一闪。
“嘭”的一声,白日挂的灯笼亮了起来。
晏羲和不知如何回答他这句话,玄无咎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
“你以前同我说过,你最喜欢过的节日便是岁节。”他看着她的眼睛道,“阿忧,是不是想家人了?”
晏羲和面色一怔,旋即恢复如常,嘴角勾勒出一抹温和的笑。
“是,我只是有些想我奶奶了。”
她不知道玄无咎会来到第十小院找她,不过幸好他来了,除夕夜的年夜饭,她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院子里吃。
玄无咎没有家人,没有与人过过节日,他放在桌上的手不禁握紧。
奶奶……
他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琼椋岛晏家的那位家主夫人,早已经仙逝了啊。
“阿忧,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晏羲和咽下沾了蒜的饺子,脸庞掠过一丝柔和:“她是我最尊敬,最爱的人。”
“她在家乡是出了名的严厉,对我也是。小时候我有段时间很怕她,每每和她待在一个地方,说了两句话我就会掉眼泪。”
晏羲和记得那天下雨,她哭了之后,奶奶并没有像寻常老人那样哄孩子,而是套上雨衣,直接待她到院子里玩水、踩泥巴坑,玩累了,奶奶带她回去,接了两盆热水,给她洗澡。
后来聊起这件事时,奶奶说她很难搞,一两颗糖根本哄不好,哄得有些烦了,她干脆带着晏羲和出去淋雨,小孩子都喜欢水,玩开心了,玩累了,自然就不会哭了。
正如奶奶说的那样,自那之后,二人关系可谓是飞速进展。
奶奶走到哪,晏羲和跟到哪,甩都甩不掉。
“我有次被人欺负了,哭着回家,她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却是抱着我去和那家人大吵了一架,让我把欺负我的孩子打了一顿。”
晏羲和无比自豪:“大获全胜呢!”
看到她脸上的笑容,玄无咎也发自内心的笑了。
“只是……”晏羲和嘴角缓缓落下,奶奶不在了,她也不在了。
“只是她吃不到我包的饺子,真是可惜。”
晏羲和咬了一口饺子,用力的嚼着。
玄无咎看了眼窗外,用指关节轻轻敲了两下桌子。
晏羲和抬起头看向他,他说:“阿忧,今年春节和你说的少了一些东西。”
晏羲和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道:“什么?”
“砰——砰——”
一连串刺耳的巨响。
在夜幕噼里啪啦地炸出绚丽多彩的花簇。
晏羲和猛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狠狠揉了下眼睛,眼里全是兴奋的光芒。
“你……”
“阿忧,过年好。”
她眼神模糊了一下,恍惚间一个瘦弱的小男孩,与玄无咎的身影重叠。
“阿忧,过年好。”
他的声音盖过了烟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回神:“过年好。”
玄无咎舒心一笑,窗外的烟花更盛大,扫清了人心头上的阴霾。
吃完年夜饭,二人在庭院中坐了一会儿。
晏羲和说:“小师叔,你明日有事吗?”
“没有。”
“哦。”
玄无咎挑了挑眉,没有接着问下去。
满天的星星,像黑夜里无数眨动的眼睛,像一颗颗光闪闪、亮晶晶的夜明珠。
深夜幽静,沐浴冷月华光,树影凄凉,徜徉凛冽寒风,身影逐渐拉长。
次日,晏羲和着新衣,踩着积雪,迎着寒风,走在了前往孤鹤峰的路上。
她站在门外敲响门,玄无咎即便做好心理准备,猜到她会来,看到她的那一瞬,心还是一颤。
“小师叔,我来拜年!”
晏羲和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发现他还是穿着一身黑衣,有些失望。
只穿黑色衣裳,看着就很压抑,再好看的一张脸都会审美疲劳的。
“跟我走。”
晏羲和带着玄无咎来到了广福街的成衣店。
“你带我成衣店做什么?”
她比划了两下,道:“小师叔,你不能只穿玄色,偶尔也可以换一换嘛。”
她指着店里的衣服,说:“你的新年礼,去挑吧。”
玄无咎低头看了眼衣袖,又看了看四周五颜六色的衣裳,说道:“我要那件。”
晏羲和循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件草薄荷绿罗裙。
“……”她一时无言,“小师叔,那是女子的衣衫。”
看着他倔强的面容,晏羲和妥协道:“张掌柜,那件罗裙同色的布匹还有吗?”
“有的。”张掌柜笑眯眯道。
晏羲和指了指身侧的玄无咎,“你给他量量尺寸,做一件袍衫。”
“好嘞,您跟我来。”
玄无咎量尺寸的时候,晏羲和将定金付完。
他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方盒。
“这是什么?”
“你的半个新年礼。”
玄无咎带她回到孤鹤峰,将盒子放到她面前,晏羲和打开一看,是方才那件绿罗裙。
“你怎么把它买下来了?”
玄无咎说道:“你喜欢这个颜色,它很衬你。”
“这明明是一整套,为什么是半个新年礼?”
他拿出另一个早早备下的木盒,“加上这个,才是完整的新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