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七年,也就是公元184年,朝廷腐败、宦官外戚争斗不止、边疆战事不断,又因全国大旱,颗粒不收而刘宏依旧贪图享乐,赋税不减,甚至有的税收已经收到了几十年后,各处苦不堪言,在巨鹿人张角的号令下,他们头扎黄巾,高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号,向官僚地主发动了猛烈攻击。
天下大乱。
这就是张良口中提到过的变数,自这个口号问世起,大汉气运迅速流失,这一次,这个庞大的王朝开始走向末路。
乱世已经悄无声息的到来,只是暂时还无人真正察觉。
历史的车轮将要朝着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方向前行,在历史的滚滚长河中,一切的人和事物都如此渺小,而对于正处于历史中的人们来说,又是如此的沉重。
历史的尘埃,落到每个人的头上,都是一座山。
每个亲眼见到易子而食的人,都将会对这个世界抱有最为悲观的想法。
唐婉也不例外。
低估了唐衡的迫切,在唐婉及笄以后,唐衡对联姻的事格外的重视,即便唐婉用尽手段,明里暗里在荀彧那边下了些手段,也不过多拖了两年,她还是要嫁的。
又不能逃,不然她那本就没什么人重视的母亲就要遭殃了,于是乎唐婉只能老老实实按照唐衡的意思办事,等他来商量婚事。
知道唐衡回来了自己就不能出去玩儿了,所以最后的时间里,唐婉格外的喜欢溜出去。
祸不单行,郭嘉母亲也去世了,于是唐婉便时常去看望郭嘉,就是那么巧,一个平凡的夜里,唯一不平凡的事唐婉艺高人胆大,仰仗自己的武艺晚上一个人归家。
她眼见着沉默的男子亲手将孩子递了出去,随后抱起了对方怀中尚且哭泣的孩子。
恐惧、痛苦、麻木……
看不到,但她足以想象到该是多么复杂的表情了。
夜里来交换孩子,那样好懂的意思啊,无论是唐婉还是张良,都齐齐没了声响。
她有想去救,但救了以后呢?
她是可以花钱把两个孩子买下来,那孩子在哪里养?
回家养病五年养出了几个月大的孩子?
要说给银子以后让他们好好养着孩子,那就更不可能了。
颖川学风鼎盛,即便是普通百姓,文化素质也比其他地方要高,他们开始易子而食,那么其他地方呢?
看见一例,那就说明还有无数例她看不见。
救了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如果不彻底的解决这个问题,那不如不解决。
得到了希望再失去,远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希望,这样只需要失望一次。
唐婉强忍着恶心,悄悄的跟在其中一个男人后面,那人显然饿了不知道多久,脚步虚浮,而唐婉常年习武修道,她若是想不出声音,那男人自然也听不到。
于是唐婉就那样站在那里,闻着屋子里传来的肉香,听着里面传来的啜泣声,指甲深深地扎进手心。
从来没有如此的悲哀过。
她只觉得这几日的痛苦和悲伤显得那样的矫情和幼稚。
“婉婉,这……”
“这是常态,我知道,我不是没读过史书,不是不知道荒年什么样……”
干旱、昏君、庸臣、地主豪强……
这些她都知道,但这不代表可以接受。
没再听张良讲话,也没做别的,唐婉似乎很正常的回了家,随后的时间里除了给戏志才和郭嘉修书一封,告知自己身份,与他们表达歉意以外,便是与荀彧也写了封信,之后便没有其他动作了。
任是张良如何哄、骗、劝,唐婉硬是不为所动,只知道说自己没事,但张良却宁愿她真的有事,这样哭一场就好了。
偏偏她像个正常人一样,这才让人感到害怕。
张良做了那么多年的魂,看到过比这残忍的多的事,即便这样,每次看到这些,他也会不好受,更何况是年轻的唐婉。
他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
但不这样她就要嫁人去了,他精心雕琢的美玉尚且不曾点睛。
“婉婉……”
他是不是应该多一些耐心,再开导开导她……
“老师,我跟荀彧说清了。”
张良尚且有些犹豫,而唐婉却没等张良,直接出言打断:
“我直接告诉他,他应该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我以后不会做温柔的解语花,我只会如现在一般出去抛头露面,我还会和他一样出门和朋友小聚,会做我自己的事。”
“他管不了我,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去退婚,反正以我宦官之女的身份,也不会怎么坏了他的名声,唐衡现在没有之前的实力,不敢对荀子后人出手。”
说话间,唐婉眉眼间再次生出了嚣张傲慢的意味,这样熟悉的神情让人放松。
“老师,我要试试,我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