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被雨水拍打,耳边刮过劲风,令萧策昏沉的意志稍稍清醒几分。
萧策微微睁开双眸,就看到海朝云那精致的下颌线,以及那绝美侧脸上高挺的琼鼻,足以与世间最细致雕琢过的美玉相媲美。
原来此刻自己正被海朝云抱在怀里,二人在雨幕中起落飞驰。
萧策连偏头打量四周景致变化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听到海朝云先是踏过湖面的阵阵点水声,接着便是踩在松软草地上不断起落,眼前只有遮蔽天穹的雨云,以及海朝云那张灿若骄阳的面容。
似乎是感应到萧策的目光,海朝云并未低头查看,只是轻声说道。
“抓紧时间休息,尽量节省出体力。”
萧策的眼睛半睁着,脑海中一片茫然,虽不懂他这副随时翘辫子的身体,节省出体力还能有何用,但本能的还是听从海朝云的话,乖乖闭上眼睛休养。
海朝云的怀抱好似冬日里的暖炉,驱散了萧策身上些微寒意,让他只想一直这样被她抱着,直到生命的尽头。
鼻间一直萦绕着那股,浓烈到雨水都冲不散的异香,令全力赶路的海朝云一阵心乱如麻。
方才在大相国寺,海朝云由于急速消耗真气,之后又一直未能得到喘息的机会,导致体内的赤练蛇毒已是翻江倒海,
此刻海朝云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在被烈火灼烧,痛苦难明,只能靠意志强撑着不断朝前进,眼神中透着决绝,却又有一丝胆怯。
不知过了多久,萧策在半梦半醒间,发觉身旁的风声渐止,便缓缓睁开眼睛。
海朝云抱着萧策,正站在同华客栈的大门前,见萧策醒过来,海朝云犹豫片刻,才迈步进入到客栈中。
客栈刘掌柜见贵人被抱着回来,惊得从柜台后面跑出来,急急忙忙就要唤伙计去找大夫,却听海朝云沉声说道。
“刘掌柜,命伙计关好客栈所有门窗,然后包括你在内所有人立即离开,两个时辰后再回来。”
刘掌柜被唬得一愣一愣,但海朝云脸色冷的吓人,目光更是透着不容置疑,那股霸道的气势令人不敢直视。
最后刘掌柜还是从心的招呼伙计按海朝云的吩咐行事,倒并未怀疑二人单独留在客栈中会图谋不轨,毕竟像萧策这样的贵人,受了重伤必须严格保密。
在伙计们忙前忙后钉紧门窗时,海朝云已经抱着萧策朝楼上房间走去。
海朝云想了想,又冲楼下的刘掌柜吩咐道。
“再帮忙准备一桶热水跟干净的白布。”
刘掌柜闻言看了一眼气若游丝的萧策,心想贵人这是受了多重的伤呐,得用一桶水擦血,可身上也没见血渍呀。
等一切按照海朝云的要求准备妥当,刘掌柜赶紧带着手底下的伙计们风紧扯呼,毕竟贵人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偌大的客栈中,便只剩海朝云跟萧策两人。
二楼厢房中,海朝云将萧策轻轻放到软床上,然后便坐在床边,静静看着萧策的脸一言不发。
事到如今,即便萧策再神经大条,也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连脑子都清醒不少。
海朝云凝望着萧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萧策同样强撑着眼皮盯着海朝云,二人就这样目光交汇,相顾无言,房间中的气氛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海朝云沉默许久,见萧策始终不张口,这才面色有些绯红的轻启朱唇。
“你还是不是男人?非要让我先提出来吗?”
萧策哪里还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只觉得胸中一阵悸动,连寒意都消弭不少。
脑海中飞快思索,萧策才有气无力的恳求道。
“大海,求你救救我,帮我解毒好不好。”
海朝云声若蚊蝇的轻哼一声,也不是扭捏的性子,既然下定决心便不会小儿女作态。
深呼吸一口气后,海朝云起身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萧策,随后便缓缓褪去身上的青色长袍,露出素白洁净的里衣。
萧策的呼吸都快凝滞,心都快蹦到嗓子眼,目光一眨不眨盯着海朝云。
要死要死,本殿下的一血!
海朝云被萧策直勾勾盯着,整张脸鲜红欲滴,一直从双颊羞红到脖颈,但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又轻柔的解开里衣。
一条被绷紧到极致的布条映入萧策的眼帘,那一刻他的呼吸都停了半拍。
海朝云轻手轻脚爬上床榻,躺到萧策身旁,目光中却已经没有了羞意,对上萧策那双激动震颤的眼眸,声音铿锵有力。
“萧策,若是你此生负我,我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萧策也暂时放下旖旎的心思,吃力的抬起手掌,探入狐裘中将贴在心口放置的姻缘签取了出来。
“神明在上,姻缘天定,我萧策此生绝不负你。”
海朝云望着签上刻着的天作之合四个大字,眼中的严厉逐渐化作一汪柔情,既是天意注定,也是走投无路,此刻二人已别无选择。
海朝云缓缓起身,将紧紧绷着的襟布慢慢揭开,在萧策的眼中掀起轩然大波!
果然不出本殿下所料!待会定要让大海知晓,何为粗枝大叶!
床帐轻纱缓缓合下,房间中归于一片短暂的沉寂,似乎天地都为之一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床帐中响起贱贱的腔调。
“大海,你悠着点!”
“大海,你怎么还打人呀!”
“话多!”
对话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炽热的流星冲破大气层,直插入一片冰海雪原,激起千层雪浪。
霎时间厢房中奏响冰与火之歌,两位主唱的声音同频共振,和谐融洽,时而缠绵悱恻,时而澎湃昂扬,交相辉映在不大的房间中,直叫人心花怒放,目眩神迷。
冰火两重天,究竟是熊熊烈火能溶化森寒坚冰,还是伫立的冰山能熄灭那灼灼炽焰?
这真是人类学,生物学史上一个难解的课题,也必将成为后世的经典案例,供世间无数神仙眷侣争相模仿。
窗外的雨声缠缠绵绵,配合着室内的春意盎然,身处其中早已醉了,痴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略显褶皱的床帘被轻轻揭起一角,一道曼妙的身影离开床榻,走到屏风后一头便扎进了浴桶中。
刚经历过一场旷世大战的萧策,早已疲惫的沉沉睡去,脸上带着自记事以来从未有过的红润,原本冰凉刺骨的身体,不知从何时起已回归到正常体温,此刻正通过睡眠不断修复着虚弱的体魄。
海朝云在一番清洗过后,也略显疲惫的靠在浴桶中闭目养神。
身体某处还带着些尴尬的异样之感,可体内那道不断肆虐,燥热灼烧的赤练蛇毒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方才心迷意乱,头晕眼花,海朝云也回想不起来毒是何时解开的。
海朝云从水中轻轻抬起如玉石般晶莹的手臂,望着上面满是粉红的印记,心中就忍不住一阵羞恼,又低头打量了一圈,发现浑身上下都是白里透着点点粉红,就没一处是干净的。
“他是属狗的不成?还好意思说没力气!”
海朝云狠狠的啐了一口,双颊又是一片羞红,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幕,只觉得自己也是疯了。
听着窗外逐渐停止的雨声,又盯着自己水中的倒影望了许久,海朝云便才露出些许笑意,只觉得岁月静好,从未有过的身心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