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三,碧空如洗,天朗气清。
西凉汉北府赵镇东边,一支马队正沿着那崎岖的山道,晃晃悠悠地朝西缓缓而行。
马蹄声“嘚嘚”,伴着马铃的叮当声响,在呼啸的山风中传出去老远,仿佛是奏响在这荒郊野外的独特乐章,却也引得山顶上一伙马贼眼中凶光毕露。
“大当家的,瞧这商队,面生得很呐,打咱们这地界过,竟连买命钱都不交,这可太不把咱爷们儿放在眼里了呀!”
马贼中一个身形矮小、长相猥琐的男子,凑到为首之人身旁,压低着声音,却难掩那股子嚣张劲儿,嘴里低声叫嚣着。
那被称作大当家的,生得一张脸狭长如鞋拔子,此时脸上泛起一抹狰狞的笑,冷哼一声道:“哼,以为雇了几个镖师就高枕无忧了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咱哥们儿心狠手辣了,走!”
言罢,一挥手,当先纵马朝着近道疾驰而去,身后一众马贼呼啦啦地紧跟而上。
……
马帮之中,有个年轻男子慵懒地坐在中间那马车厢外,正大大咧咧地打着哈欠。
只见他身着一袭华贵的裘衣,头上戴着貂帽,乍一看,活脱脱就是那富贵人家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
可再瞧他嘴里,却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虽半晌没言语,可那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颓废与桀骜,仿佛这出门经商对他而言,就如同去城郊闲逛一般随意,全然没个防备的样子。
他身子微微倚靠在车厢前,神情淡然得很,好似根本没把这荒郊野岭放在心上,反倒是那些护卫着马车的趟子手们,一个个眼神中满是戒备,如临大敌一般。
这一路行来,可着实把他的屁股折腾得不轻。
“啧,这马帮的营生,果然不是寻常人能干的呀,一路风餐露宿不说,还得时刻提防着野兽来袭扰,要是没点保命的本事,怕是走不到半路,就得尸骨无存咯。
看来那凤阳府的漕运建设,可得抓紧点儿了,不然往后那么多货物要南下,可就头疼得很呐。”
年轻人一边嘟囔着,一边将嘴角咬着的那根杂草取下,随手一扔。
“陛……公子,镖师说这儿有一伙马贼长期盘踞着,过往的商队都得乖乖孝敬一番,才敢走这条路呢。
咱事先也不清楚这情况呀,只怕今儿个要出点什么事儿了。”
驾车的阿大瞧着商夜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心里着实有些担忧,忍不住开口提醒,却在被对方横了一眼后,赶忙改口。
“马贼?”
商夜又是一个哈欠,满不在乎地换了个更舒坦的姿势,半躺了下来,“遇到宰了便是,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公子,咱这会儿毕竟不是在大商境内呀,这随意杀人,总归是不太好的……”阿大硬着头皮劝道。
他这话一出口,差点没让商夜笑出声来。
杀人不好?
这小子昨晚才刚在葫芦镇把那恶霸一家十几口给杀了个干净呢,这会儿倒跟自己讲杀人不好,这不是逗自己玩儿嘛。
看到商夜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阿大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又赶忙补了一句:“那啥,公子您如今乔装打扮着呢,属下这不是怕那些不长眼的贼人伤着您嘛,万一像上次在九华殿那般,我……”
一想起之前在九华殿遇刺的事儿,商夜心里也不禁有些后怕。
当时若不是自己提前吞服了六粒那神奇的大力丸,让筋骨比常人坚韧许多,再加上那假扮马贞的刺客短刃刺中了自己心口处藏着的无字羊皮卷,否则就算不死,那也得落个重伤卧床的下场。
“放心吧,如今我可今非昔比了,那刺客要是再敢出现在我跟前,我保证打得她屁滚尿流,让她有来无回!”商夜自信满满地说道。
阿大尴尬地一笑,心想着,要不是面前这位是自己主子,真想怼上一句:你可别吹牛皮了。
商夜白了他一眼,也懒得搭理他,心里想着自己如今这战斗力,那确实强得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
正想着在这晃荡的马车上补一觉呢,突然,车队猛地停了下来。
紧接着,一阵刺耳的牛角声划破长空,队伍两侧那几十位镖师,顿时发出粗豪的吼声:“有马贼!都给我做好战斗准备!!”
商夜抬眸望去,只见路边瞬间钻出几百个马贼,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嘴角挂着冷笑,那眼中的贪婪之意丝毫都不加以掩饰,就这么赤裸裸地盯着商队,仿佛眼前的一切已然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把东西都给我乖乖留这儿,人嘛,赶紧滚蛋!!”
一个脸上长着黑瘤子的男人,扯着嗓子冲商夜高声喊道。
在他看来,商夜这富家子弟的打扮,稍微吓唬吓唬,肯定就得吓得屁滚尿流了,以往这招可都是屡试不爽的。
商夜淡淡地看了那说话之人一眼,脸上满是嫌弃。
“哟呵,就你这副尊容也好意思出来抢劫呀?
我要是你爹,生你的时候就该直接把你溺死在尿桶里了。
你晚上睡觉敢照镜子么,就不怕把自己给活活吓死呀?”
骂完之后,似乎又觉得自己这话太过伤人自尊了,便顿了顿,接着纠正道:“算了,长得丑也不是你的错,以后出门记得戴个头巾遮遮丑也好呀,尊重他人,那也是一种善良嘛,你说是不?”
“你~~~”那黑瘤子男气得浑身直哆嗦,脸涨得通红,指着商夜的手都颤抖个不停,感觉那脑血栓都差点当场发作了。
“你什么你,能被老子骂那可是你祖上积了几辈子的德了,给老子站直了听着,不然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商夜可不管他气成什么样,继续骂骂咧咧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