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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间隐蔽的房间里,唐金彪将今天在兴元府衙所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胡二娘。

唐金彪说道:“我也不清楚他和崔永咸具体谈论了些什么,但在他们交谈结束后,崔永咸便成为了少尹大人。当他宣布给大家增加俸禄,并补发拖欠的钱款时,所有人都对他感激涕零。”

胡二娘冷笑一声,说道:“这不过是他收买人心的一种手段罢了。毕竟,这些钱都是从府库中支出的,他本人根本不需要花费任何一个铜钱。这个崔永咸确实是个有才能的人,仅仅通过一次谈话,他就能看出其中的门道。他的眼光如此毒辣,实在令人钦佩。更让人惊讶的是,他今年才年仅十九岁。一般来说,普通人在十九岁时突然登上高位,应该会变得骄傲自大、目中无人。但他却异常低调,懂得如何收买人心。而且,我还听闻那座魔鬼攻城塔也是由他发明的。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你以后与他相处的时候一定要格外小心!”

谈话结束后,胡二娘递给他一锭金元宝,唐金彪不客气地收下了。毕竟,这是他应得的报酬。唐金彪把金元宝收入怀中,转身离开。胡二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拿起笔,写下一张纸条。然后叫来一名护卫,让他取来一只鸽子。将纸条塞进竹筒里,绑在鸽腿上。最后,胡二娘轻轻松开手,鸽子展翅高飞,向着远方飞去。

与此同时,户曹参军赵大钱也回到了家中。当他走进客厅时,发现父亲和两个哥哥都坐在那里,神色紧张,显然正在等待着他。赵大钱的父亲名叫赵良善,是兴元府城外最大的豪强。他拥有四个庄堡,二十多万亩良田。赵大钱的职位也是赵良善通过花钱买来的。现在,赵良善想要了解儿子在府衙里所经历的一切。于是,赵大钱开始讲述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赵良善今年六十多岁了,以前做过员外郎,因此大家都叫他赵员外。

赵大钱如实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说到单独谈话时道:“府尹大人问我兴元府最大的豪强是谁?城外有几支土匪?我说最大的豪强是徐三麻子和唐四宝,土匪是金毛狮、彭家虎和铁臂熊。”

赵大钱的大哥赵大贵一听,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冷笑道:“自作聪明!兴元府的人谁不知道我们赵家是最大的豪强?告诉他又能怎么样?他敢动我们吗?”

赵大贵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和傲慢,仿佛对自己家族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他认为即使告诉了府尹大人他们赵家是最大的豪强,对方也不敢轻易对他们动手。

胡须花白的赵良善皱着眉头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虽然咱们赵家有三千多庄丁,但那可是河东军的一万铁骑啊!他们现在还没离开呢!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而且,我们的庄堡也根本抵挡不住魔鬼攻城塔的攻击啊!所以,我们必须得隐忍才行!”说完,赵良善转头看向了一旁的三子赵大钱,语气严肃地叮嘱道:“老三,明天你上值的时候,记得带上一份重礼去送给楚府尹。你还要主动求见府尹大人,诚恳地向他道歉,并承认我们赵家就是最大的豪强。这样一来,或许能平息这场风波……”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万里无云,高墙蓝砖的兴元府衙内,赵大钱手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小箱子,来到楚靖平的面前。他低着头,眼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和不安,但还是按照父亲的要求,说出了那些话语。

楚靖平坐在桌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目光温和地看着赵大钱,轻声说道:“你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啊,为了保护父亲而选择说谎,本官又怎能责怪于你呢?”

听到这句话,赵大钱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他连忙鞠躬道谢:“多谢楚大人的宽容!”

楚靖平微微点头,接着问道:“你父亲现在可好?”

赵大钱恭敬地回答:“回大人,我父亲一切安好,只是因为事务繁忙,无法亲自前来拜会。”

楚靖平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遗憾:“可惜了,未能与令尊一见。不过,你此次前来,也算是代表了你父亲。”

赵大钱再次行礼,表示感谢。

楚靖平语气平静地说道:“本官查阅过府中的田地账册,你们赵家拥有十万亩良田。然而,按照以往漏报、谎报的惯例,你们赵家实际上应该拥有至少二十万亩。但是据差役的报告,由于缺乏人力来耕田,你家大部分的田地都已经荒芜了。因此,本官打算以市价购买你家五万亩的荒废良田,并招募那些难民前来耕种。如此一来,不仅可以解决难民们的温饱问题,同时也让你家的荒地能够变现一些钱财,岂不是一举两得吗?”

听到这番话,赵大钱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才回答道:“大人,这件事情关系重大,需要我向父亲禀报之后,才能做出决定。请您给我一些时间,容我与家父商议一下。”

赵大钱心中知道,他父亲绝不会同意的,现在之所以到处都是难民,除了军阀战争之外,豪强对良田的巧取豪夺也是一方面,许多失去田地的农夫沦为难民,豪强们宁可占有的田地荒着也不卖,这样抬高了粮价,便于豪强们囤积居奇,谋取暴利。

赵大钱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小巧精致的木箱放置于桌案之上,并轻轻推开箱盖,随后将其缓缓推向楚靖平。他面带微笑,语气恭敬地说道:“这是家父亲自准备的一份薄礼,以表达对大人您的敬意和感激之情,还请大人笑纳。”

楚靖平凝视着眼前的小木箱,眉头微微皱起。当他打开箱子时,里面的景象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二十锭金光闪闪的金元宝整齐地排列其中!每锭金元宝都重达十两,散发着诱人的光芒,总价值高达二百两黄金!这个数目对于普通人来说无疑是一笔巨额财富。

然而,面对如此丰厚的贿赂,楚靖平却没有丝毫欣喜之色。相反,他的脸色变得愈发严肃起来,眼中闪烁着严厉的光芒。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然后大声斥责道:“在你们这些人眼中,难道我就是那种会收受钱财、徇私枉法的贪官污吏吗?!”

赵大钱被楚靖平突如其来的怒喝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连忙跪地求饶,额头紧贴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此刻的他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生怕自己的行为激怒了这位公正廉明的官员。

楚靖平突然改变话题说道:“然而兴元府四周乡村有许多难民,我虽然建立了难民收容营,但资金短缺,这些金子就算捐赠给难民收容营了,如果你们同意,我就收下了,不然还是请拿回去吧。”

赵大钱急忙回答道:“大人您心怀仁慈,这真是兴元府难民们的福气啊,下官当然是同意的。”他心里却暗自嘀咕:“你这是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金子到了你手中,捐与不捐、捐多捐少,难道不是你说了算吗?谁有胆量去查你这位府尹大人的账目呢?”

这天上午,楚靖平正在南郑城内为难民收容的事忙碌时,突然遇到楚原骑马前来报信,说河东军要班师了,他急忙赶到城西河东军军营,见李嗣源和手下将士们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李嗣源正在一边指挥亲兵们把行李物品打包装上马车,一边安慰哭泣的紫樱姑娘,显然他回晋阳不可能带着紫樱,就像银姬一样,紫樱也被玩弄之后抛弃了。他一看见楚靖平来了,高兴道:“楚兄弟来的正好!我正要派人找你!”

楚靖平道:“听说主将大人要走了,兴元府怎么办?”

李嗣源道:“没办法!接到父帅使者送来的急信,朝廷派丞相张浚为主帅,率六万大军进入与河东军接壤的边城,随时将对我们河东军发动进攻,还有朱温手下大将丁会、葛从周三万军队进入孟州,北面的李匡威和赫连铎也出兵三万威胁雁门关。父帅命令我必须立即率兵回去,我把郭从山和郭从海及部下一千名骑兵留下来帮你守兴元府,我知道他们兄弟俩是你的亲信,一定会服从你的指挥。”

楚靖平叹息道:“一千骑兵实在太少了,我也知道你们迟早要回河东的,所以从难民中选了两千名青壮开始训练,但时间太短,不到一个月啊!无法形成战斗力啊!你们一走,各方势力马上会动起来,兴元府最大的豪强赵良善有三千庄丁,徐三麻子和唐四宝实力也很强,各有千名庄丁,还有金毛狮、彭家虎等三股土匪不下万人。这是近的,远的还有西面金州的杨守忠、凤翔的李茂贞、巴蜀的王建,这都是坐镇一方的节度使啊!”

楚靖平做了府尹后,用以前杨守亮名下的几万亩田地招了一万多难民耕种,从中选出两千青壮训练。

李嗣源一脸无奈地说道:“楚兄弟啊!父帅可是明确交代要我将所有军队带回河东的,但我现在给你留下一千骑兵,已经算是破例了。所以,你可别再让哥哥我为难了啊!要是实在守不住南郑,你就跟郭从山他们一起突围回到河东去,这样一来,大帅也不会责怪于你。到时候,你还是可以回来继续做我的副手嘛。说句心里话,我还真是舍不得你这位智者呢。”

楚靖平听后,沉思片刻,然后缓缓点头,表示理解李嗣源的难处。他接着回答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难为你了。就用这一千骑兵加上两千难民中的青壮来守卫南郑吧,如果实在守不住,那就只能撤回河东去找你了。”

之前兴元府有军队六千人,守城时只损失几百人,其余都降了,楚靖平按后世军队的做法,对俘虏去留自愿,不愿当兵的还能领两贯钱路费,结果大部分俘虏都领钱走人,只剩不到一千人留下,再剔除老弱病残和兵痞,只剩五百人。

楚靖平一打听才知道,杨守亮和手下军官经常克扣军饷,还经常打骂侮辱士兵,大部分士兵都不愿当兵了,加上赵家的人造谣中伤,所以大部分士兵都走了。

李嗣源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还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你一下。紫樱跟随了我这么久,但我无法将她带回府中。所以,我只能将她托付给你。我知道你对女色不感兴趣,希望你能帮她找到一个好归宿,让她能够嫁人成家。”说完这些话,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开了。

紫樱长得比白樱还要迷人,她的一双桃花眼更是勾魂摄魄,令人心动不已。然而此刻,她的脸上却挂满了泪水,如同被雨水打湿的梨花一般楚楚可怜。与其说她是舍不得离开李嗣源,倒不如说是因为她深知自己的命运已经改变,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悲伤。她缓缓地走到楚靖平面前,泪眼婆娑地说道:“楚大人,奴家以后可就全靠您了。”

楚靖平皱起眉头,安慰她说:“紫樱姑娘请放心,我一定会派专人保护你的安全。”

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是心里却很是头疼。像紫樱这样的情况,要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并不容易。如果嫁给富裕人家做妾室,只会被那些有钱人当成玩物,等到他们厌倦了,就会把她卖掉或者送给别人;要是嫁给贫穷人家,倒是可以当正妻,但又会面临新的问题。家里贫困但妻子美貌的男人,往往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就像《水浒传》里的武大郎那样。一旦被恶霸、豪强看上,不仅紫樱会被霸占,就连那户穷人家也会惹来杀身之祸。其实在武大郎的故事里,不管潘金莲愿不愿意,她最终都会被西门庆霸占,只是方式不同罢了。因此,后世为潘金莲鸣冤叫屈的人络绎不绝。

半个时辰后,八千多名河东骑兵就出发了,他们整齐地排列在城中行进。楚靖平亲自来到城门,送行这些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们。

李嗣源骑着一匹雄壮的战马,率领着队伍缓缓前行。当他经过楚靖平时,楚靖平抱拳行礼道:“主将大人一路好走!”李嗣源听到这句话,停下马来,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楚靖平,眼中满是不舍和感慨。他长叹一口气道:“你我相识这么久,楚兄弟也不肯叫我一声兄弟吗?”

楚靖平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丝微笑,改口道:“嗣源兄保重,希望我们兄弟还有见面的机会!”

李嗣源听了这话,眼眶顿时湿润了起来,泪水在眼中打转。他连忙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睛,强忍着激动说道:“多谢楚兄弟认我这个不识字的兄弟!告辞!”说完,他用力一挥马鞭,骏马嘶鸣,带着他如箭一般飞驰而去,身后扬起滚滚黄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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