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碧当然明白京兆府尹话中的意思,当即也是笑着拱手道
“府尹大人哪的话,抓贼办案乃是您的职责所在,理当谨慎些。”
“大人不辞辛劳,京中百姓莫不敬重。”
“我这儿还要感谢大人明断,还我清白呢。”
说着,阿碧差人送上一只颇有分量的盒子。
那京兆府尹掂了掂,然后递给身旁的府衙,道
“大当家的客气了,那本官这就先回去结案了。”
说着,便带着一众人等迅速离开,路上悄悄对亲随说道
“你去禀告那人,他们派来的人既给不出有力证据,证词还漏洞百出。”
“极有可能是为了邀功扯谎,还牵进了左丞相和赵家的人。”
“为避免此事闹大,我已做了处理。钱庄的事,只能先告一段落。”
“是。”
亲随微一点头,然后单独离去。
另一位亲随模样的人却道
“小人觉得此事还有两处疑点,那大当家的从不穿女装也未必代表那日不穿。”
“且那赵家公子既说路过过石桥,若是见到过从钱庄出来的女子,可让他画出画像……“
话未说完,就被京兆府尹阴沉沉的目光给堵了回去。
“你还挺聪明啊,你当本官是想不到这些吗?”
“还嫌今日闹得不够吗?你看见人家穿了吗?你让人家画就画吗?”
“真是猪脑子!本官身处这个位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次就是动了贪功的心思,才搞成这样,真是蠢货!”
京兆府尹一顿责骂,那人讪讪地跟着,边走便点头,道
“是小人目光短浅,考虑不周,多嘴多舌,大人莫生气,莫生气。”
京兆府尹甩了甩袖子,白了他一眼,又道
“把这些仍旧存入钱庄,票号给夫人保管。”
“是。”
那边左丞相亲自将长信送到赵宅,长信恭敬地行礼道
“今日多谢蒙叔叔了,您事务繁忙,还因这点小事麻烦您走一趟。”
“你这孩子,哪的话。”
“自小你就身子弱,我们一干叔伯看着你长大,你可是你父亲的心头肉。”
“你父亲辞官之前嘱我多多照顾你,我本想着给你一个既能发挥你才华,可助你稳步升迁,又安全清闲的官职,谁曾想还让你摊上了这样的事。”
“蒙叔叔别这样说,您的心意长信都知道。”
“这次的事情也是巧合,不就是出面对个质嘛。”
“我问心无愧,照实说就行,只是劳您百忙之中还要过来一趟。”
“你这孩子,就是心思太简单了。”
“官场有些事啊,并不是非黑即白。”
“我能多护佑你一些就多护佑一些,省得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蒙叔叔的教导长信铭记在心。”
长信真诚地说道,然后一直看着左丞相的轿子远去才回身进府。
他刚踏进自己的卧房,陡然发现屋内的椅子上坐着一人,正是刚才鬼市大当家的。
她身穿那晚的女装,手中拿着那件月白的衣衫,脸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笑容。
“你……你不怕别人看见么?”
长信微一愣,低声说道。
那女子轻轻一笑,道
“你明明认出了我,为何要做伪证?”
“官场的人,说话都这么喜欢颠倒黑白吗?”
语气中带着三分调侃,又带着几分不解。
长信没有回答,只说道
“我说过衣衫不用还了,天色已晚,你早点回去吧,路上别被人发现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那女子站起,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出事的茶坊背后的实际操控人是瑞王的小舅子的,这几年他打着瑞王的名号私下做了不少泯灭天良的事。”
“那处茶坊,白日做的是茶坊生意,夜晚却变成了黑赌坊,又搞地下钱庄放贷。”
“不少纯良之人在那里被诱骗,输得倾家荡产,卖妻卖女。”
“但它明面上是正经买卖,官府没理由动。”
“暗地里又有瑞王小舅子的势力,官府也不敢动。”
“如今铲了这颗毒瘤有什么不好,我还要替京都的百姓们谢谢大当家的。”
长信仍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语气。
“你都知道?”
那女子面露异色,转而又道
“没想到朝廷赫赫声威,对付一个下三滥,竟还要我们这种老百姓出手。”
语气中颇多讽刺。
长信微微一笑,道
“大当家的也不要如此鄙夷我朝廷官员,早已有人搜集证据上报此事。”
“我大夏官员,不都只是京兆府尹这般唯唯诺诺、只求自保之人。”
“当今皇上圣明,瑞王小舅子的所作所为他也并非放任不理。”
“只不过这几年瑞王对边关的稳固确实出了大力,况且瑞王本身是一个心性纯良之人。”
“那些事,都是他小舅子私下里的龌龊之举。”
“瑞王妃十分宠爱这个弟弟,瑞王常年固守边关,很少回来,心中对王妃很是亏欠。”
“即使觉得有些事情不妥,也只是温言叮嘱几句。”
“瑞王妃当面自是应着,背地里却从不多加管束,任由她弟弟妄为。”
“待到今年岁末,边关人员安排妥当,圣上自会让瑞王回京好生休养生息。”
“他小舅子做的那些事,自然也会上到朝堂。”
“到时候用不着圣上和其他官员出手,瑞王便能让他垮台。”
那女子沉默一会,道
“为何将这些机密之事告知于我?”
长信愣了一下,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对她说这么多,只得说道
“机密倒也算不上机密,朝中稍微有些眼神的一眼便可看出。”
“况且大当家的巾帼不让须眉,又替百姓除害,就是知道也未有不妥。”
那女子微微一笑,语气柔和了很多,递上衣衫道
“这个还你,我洗净了。”
长信愣了几秒钟,然后伸手接过,说道
“多谢大当家的。”
“叫我阿碧吧,我不喜欢你那样叫我。”
阿碧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长信脸上微一红,嗫嚅着道
“这……那就谢谢阿碧姑娘了。”
“谢我什么?不是应该我谢你吗?”
阿碧微一歪头,嘴角带着软软的笑意对长信说道。
长信又是一愣,刚才还侃侃而谈,现在却张口结舌。
不知为何,阿碧似乎有些喜欢看到长信这副略带窘迫的样子。
但又觉得这样僵持着有些不好,便道
“我既前来,你们赵府连杯茶也不招待,是不是有些失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