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无忧,朝堂之外运筹帷幄,其影响力甚至超越了当朝太子,他随心所欲,上不朝拜,唯天子亲召方有可能现身,而是否应召全凭心情。离王府中,上下人等皆唯他马首是瞻,曾有豪言传出,除非王爷亲自下令,即便是九五之尊亲临,亦不得入内半步。正因如此,一位不慎口出狂言的宠妃,转瞬便被贬入冷宫,再无翻身之日。
更令人遐想的是,宗政无忧身上背负着两大谜团般的禁忌——滴酒不沾,女子勿近。无人知晓其背后原因,但每一个试图触碰这些禁忌的人,都落得了个凄惨下场,成了坊间流传的警示故事。
漫夭轻轻抬手,指尖如兰花般轻巧地挑起车窗帘幔的一角,那双手,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白皙透亮,宛如雕琢的艺术品。她头戴繁复精致的凤冠,垂落的珠串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轻轻遮住了她绝美的容颜。透过珠帘的缝隙,她望向杨荣那张略显尴尬的脸庞,眼中闪过一抹温和的光芒,轻声说道:泠儿性子直率,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杨大人海涵。既然杨大人已有安排,那便依计行事吧,劳烦杨大人了。
话语间,既有公主的尊贵,又不失温婉谦逊,让在场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心生敬意。在那一刻,杨荣的惊愕仿佛凝固了时空,心中暗自嘀咕:这传闻中骄横跋扈的公主,怎会如此温婉有礼?他神色微妙地交织着疑惑与敬意,轻声道:“能为公主分忧,乃是在下荣幸之至。”正欲下令启程,一阵清脆悦耳如晨钟暮鼓般的声音,自人群缝隙中悠然飘来:“杨大人!”
漫夭正欲轻抚帘边,指尖在半空中微妙一顿,如同春日柳絮轻触水面,随即她缓缓抬眸,目光穿透了喧嚣的人群,落在那位翩翩而至的少年身上。他约莫十八九岁,身着织金绣云纹的锦袍,头戴镶嵌宝石的玉冠,每一步都踏着光华,显然出身不凡。他面容俊逸非凡,仿佛从画中走出,身姿挺拔如松,步伐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洒脱与贵气。手中轻摇一柄雕刻精致的玉骨折扇,每一次开合都似乎能扇动周围空气的芬芳,让人不禁感叹,这世间竟有如此风流人物。
杨大人见状,连忙躬身行礼,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敬畏:“微臣参见九皇子殿下!”
九皇子轻轻抬手,姿态之中尽显皇室风范,他未加停留,直接向马车踱步而来,目光锁定在那位即便被拒门外也依然保持着淡然自若的女子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想必,这位便是传说中的容乐长公主了?”
漫夭闻言,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然而又不失风度的微笑,声音柔和却清晰:“容乐见过九皇子殿下。”
九皇子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窗幔,最终定格在她那如白玉雕琢般的手指上,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他轻扬眉梢,笑道:“世人皆道公主容颜不佳,却不知这一双手,竟能如此细腻精致,看来,传言亦有失真之时。”
一旁的泠儿,心中对皇室的不满如同烈火烹油,见九皇子似有调侃之意,怒火中烧,正欲反驳,却被漫夭温柔却坚定的声音打断:“泠儿,不得无礼。在九皇子面前,我们应谨言慎行。”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淡然与无奈,毕竟,那容貌不佳的传言,是她为了逃避婚约而故意为之,可命运弄人,终是躲不过这场宿命。
面对九皇子那带着几分挑衅意味的笑容,漫夭只是淡淡回应:“九皇子殿下过誉了,容乐不过一介凡尘女子,唯有这双手,或许还能入眼几分。”她的语气中虽无波澜,却暗含深意,仿佛在告诉对方,她并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而九皇子,自始至终都未给予泠儿半分眼神,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漫夭所吸引,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渐渐升起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兴趣与玩味。在晨曦微露的古城墙下,一位公主如同晨雾中的百合,静静地站立,周身环绕着不为世俗尘埃所染的清高之气。面对周遭突如其来的冷言冷语,她非但未显怒色,反而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那笑容里藏着不为人知的深邃与从容。她的双眼,即便被繁复的珠帘轻轻遮掩,也仿佛能穿透一切,闪烁着比清晨露珠更加清澈的光芒,肤白胜雪,在晨光下更显细腻无瑕。
九皇子,这位总是带着几分不羁与洒脱的皇族子弟,此刻正以一种审视艺术品的目光细细打量着她。他心中暗自惊讶,原以为会是个“其貌不扬”的公主,未曾想这珠帘之后的容颜,即便是隐约可见,也足以让人遐想连篇,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惋惜:“世人皆道公主性情乖张,德行有失偏颇,但今日一见,那份淡然自若,对言语攻击的置之不理,倒让人觉得传言失真。尤其是那份不轻易展露于人的智慧与自知,实属难得。”
漫夭公主,以她独有的方式回应着这份复杂的打量,唇边那抹淡然的微笑中,似乎夹杂着对世间万物皆看透的讥诮,又似是在嘲笑那些未经深究便轻易下定论的肤浅。她选择沉默,因为她知道,真正的力量不在于言语的交锋,而在于内心的平和与坚定。
一旁的杨荣大人,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深知这位九皇子随离王多年,行事作风越发天马行空,不拘一格。此刻,他只能心中暗自祈祷公主的涵养能如传言那般,避免一场不必要的风波。于是,他急中生智,试图转移话题的焦点:“哎呀,九皇子殿下真是来得巧,微臣正有一事相求。您能否代劳,向离王殿下通报一声,微臣已顺利完成使命,恭迎公主殿下至此,望离王殿下能够大开城门,以示欢迎。如此,微臣也好速速进宫,向皇上禀报这喜讯。”
九皇子闻言,眉宇间闪过一丝戏谑,他转身面向杨荣,语气中不带丝毫温度:“杨大人,您这记性可是不大好啊。七哥对这门婚事本就心存芥蒂,是你们这些朝中重臣一心促成,如今却又来抱怨进不了门?这事儿,我可管不了。七哥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是不愿开门,别说是我,就算是父皇亲临,也是无济于事。依我看,您还是趁早带着公主殿下另寻他路吧,免得触了七哥的霉头,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