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姐妹两个都已经不在了,小的先自杀,大的那个是车祸,老力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无儿无女,惨哦。”刘大娘啧啧舌,小声嘀咕着:“最近是怎么了,总有人来问老力家的事情,前几天还有个小伙子带着照片来打听……”
彭鸣这才醒过神似的,他再次问道:“还有其他人来和您打听丞力的女儿?”
“倒也不是老力的女儿,那个小伙子也是拿着照片来的,但是老力的两个姑娘都死了啊,照片里的人再像也不可能是,我可不敢瞎认,这世上哪有死人复生的道理。”刘大娘自己说的都后怕,她心觉晦气地接连呸了几声。
彭鸣觉得事情蹊跷,除了他之外,竟然还有人在关心这件事?
还是说,也有其他人在调查丞爱?
但,对方有调查丞爱的理由么?如果是和丞童案有关的人,事情已经过去了整整6年,除了怀疑案件本身的人,又有谁还会想起以自杀了结的案子?
彭鸣越发觉得脑子混乱,他原本清晰的思绪在这一刻变得混沌,但他不打算放过获取信息的机会,便询问刘大娘:“是这样的,我现在负责的案子和死去的丞童有所关联,麻烦您配合我——”
话还没等说完,刘大娘就赶忙挥手拒绝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你问错人了,我这把年纪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快走吧,帮不了你!”
彭鸣还什么都没问,这大娘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赶人走了。
直到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中年人在这时进了胡同,他喊了一声刘大娘“妈”,又询问起彭鸣情况。
对方是刘大娘的儿子大龙,彭鸣简单地交代了自己的来意后,大龙立刻客客气气道:“原来是查案的警察同志,那快屋里请吧,不好意思啊我妈年纪大了有些不好说话,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进来说话吧。”
彭鸣松下一口气,他跟着大龙进了院子,看见角落里放置着小孩子的学步车,但是却没感受到孩子的声息。
大龙扶着刘大娘进屋,人老了,腿脚慢,走起路来发颤,彭鸣也帮着搭了把手。
等都坐到了屋子里,大龙就急着要给彭鸣倒茶。
彭鸣示意他不必客气,自己也是问了事情就要走,坐不久。
大龙执意尽待客之道,还说等会儿想要找谁来问话,他都能帮忙,这村子里的人他都熟。
“我是想了解丞力家两个女儿的事情。”彭鸣开门见山,“关于丞爱的死,你知道多少?”
大龙为彭鸣倒好茶水后坐下来,提及丞爱,他的语气十分惋惜:“警察同志你问我们家可真是问对人了,丞爱和丞童两姐妹等于我是从小看着她们长大的,就和她们亲哥哥没啥差别,唉,她们家出了那些事后,我们都跟着难过了挺长时间。”
彭鸣等着他往下说。
“实不相瞒,她车祸死的那天我也在现场,我亲眼看着她那辆车坠下山去的。”大龙又是一声叹息。
彭鸣蹙眉道:“坠山?”
“因为我们村子这边后面都是山嘛。”大龙抬手指了指屋子后头,“再好的车也不好爬山,山道本来就窄,但是老力家的坟都是在山上的,丞爱那年也是为了给她妹妹去上坟。她那会儿其实赚了点钱,本来日子都挺好的,还一直想着要带妹妹去国外玩一圈,谁能曾想丞童当年就自杀了,她新买的车也只能用来装纸钱送去山上烧给丞童了。”
彭鸣缓缓地点着头,大龙接着说道:“反正有些事儿也是邪门儿,你说她那天非要起大早去上坟,出发之前来喊我一起,谁让我住她家对门呢,再加上从小一起长大的,都习惯为彼此出把力,她说前晚上梦见了丞童,非要烧些纸钱给她妹妹,我就陪着她一起去后山。”
可是那几天刚下完雪,山路本来就滑,她车子开上去好几次都熄火,大龙还劝她等天暖和暖和再上山,她不肯听,就和中邪一样,硬是打着了火往山上去。
“好在那段路开得挺顺畅,可她中途说有一袋纸钱落在山下了,要我下车去取上来。”大龙回忆道:“反正当时才开到半山腰,我觉得回去山下取也没啥,就下了车。结果……”大龙的表情变了变,“结果我才一下车,她车子打滑,顺着山腰滑了下去。”
等大龙反应过来时,只看到她的车坠下了山。
彭鸣静默地听着这一切。
大龙说起当年的事,仍旧是耿耿于怀:“我当时吓坏了,只听见车子坠山的声音,分不清是爆炸了还是着火了,等我意识到情况不对并爬上山腰去向下张望时,只看到车子冒起了黑烟,根本分不清她人在哪里。”
彭鸣非常冷静地问道:“你没有听见呼救声么?”
大龙摇摇头,“我没有,当时什么都没听见,可能她人已经死了,等我报了警之后,那车子就炸了,就算人活着都要烧没了。”话到这里,大龙感慨道:“她们姐妹两个的感情一直很好,丞童那会儿才死一年,丞爱就出了事,也是邪门儿得很。”
“你刚刚说车子坠山后你报了警。”彭鸣问,“也就是说,这是发生在5年前的事情?”
大龙点头道:“是啊,5年前。”
可彭鸣并不记得近5年里有过类似的案件记载。
“我们是村镇派出所,出警的也都是那里的片警。”大龙说,“可能还是一些辅警。他们当时救援了很长时间。可由于那会儿设施和器材都不全,导致救人耽误了很久,车子到最后都烧没了。”
言下之意,是出警和救援延误了救出丞爱的可能性。
“所以,你并没有见到丞爱的尸体?”
“警察同志。”大龙无奈地失笑一声,“车子都烧光了,更何况是肉体凡胎的人。”
“你并没有看到过丞爱的尸体。”彭鸣意识到问题的所在,“但在你们看来,她的确是死了。”
大龙理所当然地说着:“当然是死了,谁会怀疑这种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