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水府,土房内,年轻的夫妻相拥在床上。
“大郎,我饿……”
“睡吧,睡着就不饿了……”
话音未落,一阵拍门声响起,“大郎,大郎,快起来,县里开粥场啦……”
夫妻俩身子一震,“你说什么?”
“奉二皇子命令,县里开粥场施粥了!”
夫妻俩从床上弹起,到角落拿了碗,随后开门,随着通知的人急急而去,只留下大开的房门。
开云府,下河县。
城门处传来一闷响,数百百姓将目光投向城门,他们坐在泥泞的地上,手上或拿着树枝、石头;或拿着锄头、铁犁耙……
“开城门了?”
“开城门了!”
百姓们纷纷挣扎着从地上站起,他们已经活不下去了,今夜在两名壮汉的带头下,他们决定冲进城里,去抢劫城里的大户。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下了一场雨,导致道路泥泞难行。
好不容易来到城门下,百姓们才发现,城门是那样的厚重,那样的冰冷。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原地休息,静静等待着开城门的时间到来。
却没想到,城门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打开。
百姓们涌到城门口,看到百姓们手上拿着的武器,守城的官兵紧张地拔出刀,这些百姓手上的武器虽然远比不上他们,但百姓们的人数实在太多了。
眼见官兵们拔了刀,百姓们有些害怕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双方僵在原地。
一阵马蹄声传来,是周贤良派出的探马。
“你们干什么?!二皇子殿下有令,谁敢对百姓动粗,即刻锁拿,把刀收回去!”
守城官兵面面相觑,先后将刀收回鞘中。
周贤良手下飞身下马,“乡亲们!我乃周贤良大人手下,我叫李征!
下河县县令奉二皇子命,已在城内开设粥场,大家可以前往领粥。但是有一条,你们不能带武器去。听明白的,将你们手上的棍棒石块扔掉,带了农具的,将农具寄放在城门口,然后随我进城领粮。”
百姓们面面相觑,领头的壮汉问道:“这位大人,你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乡亲们!我李征就是要骗你们,也不敢假传二皇子命令!再说了,如果我真想害你们,只需要关闭城门几日即可,到时候你们就算不饿死,也饿得没力气了,你们说是不是?”
百姓们交头接耳,领头的壮汉想了想,丢掉了手上的锄头。
见状,百姓们纷纷将手上的“武器”扔掉。
李征牵着马在前面带路,“乡亲们跟我来。”
土地庙前。
满面泥污的小女孩用右手抠着所剩无几的香灰。
片刻后,小女孩将右手抠出的香灰,放到左手的一撮枯草上。
这是她好不容易找来的。
将香灰和枯草揉在一起,小女孩从地上积水里小心捞出最上层的积水,将水滴在香灰和枯草的混合物上,又揉了揉。
小女孩满是泥污的脸上露出个笑容,向着不远处的墙根跑去,“妈妈,妈妈,我找到吃的了……”
墙根下躺着的妇人已奄奄一息,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丫丫,你自己吃吧……”
一阵马蹄声传来,片刻后是一声马嘶声。
妇人朝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名官兵跳下马来。
妇人一惊,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起身将小女孩护在身后,“大人,我们可没犯法啊。”
官兵走上前来,“你们不用害怕,我乃周贤良大人手下。”说着,官兵从怀中掏出块饼,递给妇人。
妇人一怔。
官兵的声音响起,“你们先把这饼吃了,长点力气,然后随我前往粥场领粥。”
妇人又是一怔,随后两行热泪流下,不住磕头,“谢大人!谢大人!”
官兵扶住妇人,“别谢我,要谢就谢周贤良大人,谢二皇子殿下。”
妇人并不知道官兵说的两人是谁,但这并不妨碍她感激恩人,“谢周贤良大人!谢二皇子殿下!”
片刻后,官兵牵着马,领着吃完饼的妇人和小女孩,向着粥场走去。
两炷香后,围满人的粥场出现在三人视线中。
一声唱和声透过人群传来——“施粥喽!”
“施粥喽!”
一声声唱和,在泉东72州县各粥场回荡着,无数百姓的生命得以延续……
密探连夜赶回大漠行寨,向呼延烈和罗争汇报了见闻。
呼延烈沉默良久,长长叹了口气,“哈克终究是失算了!在爱人和百姓之间,沐景凌选择了百姓。”
罗争脸上流露出敬佩神情:“能够顶住全省官员的压力,为万民争命,这沐景凌,是个硬汉子!纯爷们!”
“跟季凌军交手这么多次,你才知道沐景凌是硬汉子,纯爷们?”
“沐景凌打起仗来是了不得的好汉,可因为个娘们就被哈克玩弄在股掌之间,非英雄也……不过这些天,沐景凌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莫塔里·哈克家。
听完哈克手下的报告,托尼·维斯狠狠砸掉手中茶杯。
泉东官场这么烂,一众官员为了利益,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眼看着马上就能引发动乱,却没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刻,被破了局。
康斯·艾登不满地白了托尼·维斯一眼,“干嘛发这么大火?”
托尼·维斯没好气地说道:“眼看着马上就能在泉东引发动乱,突然被沐景凌破了局……
月国的端木婵谨慎多疑,季国不动乱,端木洪不可能说服端木婵出兵。
月国不出兵,北戎敢自己出兵?
他们都不出兵,我们投的这么多钱,就都得打水漂!”
莫塔里·哈克笑了,“维斯,你还知道打水漂这个词呢……你不用担心,泉东省的官仓早就被那些贪婪的官员们搬空了。
现在整个泉东的粮食,超过一半在我们手里,沐景凌他们撑不了多久的。
现在沐景凌已经放开粮食交易,那些大户们害怕自己的粮食被官府征借,必然会争先恐后地将粮食卖给我们,要不了多久,等官府的粮食吃完,大户们也无粮可征借,到时候,该乱还得乱。”
托尼·维斯的脸色好了不少,“就怕把他们给逼急了,他们会找我们借粮。”
莫塔里·哈克冷笑,“我们所有的粮仓,我都埋了火药,囤了火油,沐景凌要是敢硬来,我就给他来个大火烧仓!”
托尼·维斯大惊,“那我们不亏大了吗?!”
康斯·艾登看了托尼·维斯一眼,“你怎么不明白,哈克说烧仓,又没说全烧。只要烧掉一两个仓,沐景凌他们自然不敢再用强,到时候,他们只能乖乖高价从我们这回购粮食。
而且因为烧了仓,粮食减少了,我们还能把价钱抬得更高。
唯一的问题是,我们不能再在这里久留了,免得他们走投无路,拿我们当人质。”
托尼·维斯点头,“有道理,我们明天就走。”
次日正午,西江省巡抚衙门。
仆人将茶放到茶几,西江巡抚李拓笑道:“这是今年的雨前,尝……”
话未说完,付诚已端起茶杯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
李拓还没反应过来,喝完茶的付诚擦了擦嘴角,“我还要赶去皇城,客套话就不多说了,麻烦你两个事。
第一,给我找三匹快马,我带来的三匹马已经有些跑不动了。
第二,借我200船粮食和4000士兵,两日内备齐,急发泉东。”
李拓一脸震惊,“你要那么多粮食做什么?还有,你为何这么急着赶去皇城?”
付诚解下背上包裹,边活动肩膀边说道:“泉东要出大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看在你我的交情,你帮我这个忙,事后有功劳,是你我的,若有责难,我一人担着,就说是我向你调的军粮。”
李拓笑了,“这事我还真做不了主,你问能做主的吧。”说着,李拓站起身来。
与此同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后堂传了出来,“好个英武侯,一开口就要200船粮食和4000士兵,胃口不小啊。”
随着话音落下,一名威严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付诚面前。
付诚大惊起身,随后下跪行礼。
“臣付诚,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