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臣子能做到我这个份儿上,此生无憾啊!”
恶夫这话并不是拍嬴政马屁,而是真心实意的有感而发。
纵观古今,能得君王百分百信任的臣子又有几人?更别说是这样未卜先知的离奇之事!
至少他在嬴政这里,享受了绝对的信任,也不曾感受到一丝身为臣子有心无力,满腔抱负不得实现的无奈。
嬴政闻听此言,脸上闪过一丝戏谑,“知道就好,就你这秉性若是跟了其他君王,你就是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杀!”
恶夫听后,不禁哈哈大笑,他明白嬴政的言外之意。在其他君王手下,他这样直言不讳的性格确实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他低声嘀咕一句,“来就是奔着你,不是你,我就做个乡野村夫也挺自在!”
“什么?!”嬴政有些疑惑,他实在没听清这货嘀咕的什么。
恶夫回神连忙摇头,笑道:“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当初选择大王,就是算准了这一点。”
“哈哈哈....”
两人谈笑间,气氛稍加缓和。
这时,恶夫收起笑容,忽然道:“大王,我令杨端和组建情报机构,日后可充当耳目,了解掌控天下事,以免出现欺君瞒上,横行一方之事。”
“情报机构?”
嬴政愣了一下,继而眼底闪过一抹火热,“此举甚妙,你全权提领此事,务必要让其尽快组建落地,安插探子于天下。”
恶夫有些不解,怎么嬴政忽然这么兴奋,但也没有出言询问。
.......
又过了七八日。
秦国陇西、内史、汉中三郡连绵大雨不停,致使渭水水位暴涨,从而也导致河东郡安邑、三川郡洛阳、内河中游段遭受极大威胁。
朝堂内。
三日前归来的孟灿面色如铅,凝重无比,“大王,我等归来之际,这水位便如脱缰野马般持续上涨,处于下游的韩魏两地也会被洪灾肆虐!”
“臣提议!”李斯挺身而出,冷冽的声音仿佛寒风吹过:“当务之急,是确保我秦国土地安然无恙,至于韩魏两地遇灾……必要时唯有舍弃。”
此语一出,韩魏归降而来的潘宁、乐晔、暴鸢等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尽管已归顺秦国,可他们终究还是韩魏两国之人。
家乡,就在那!
倘若真如李斯所言,故土家乡岂不是要沦为修罗地狱?
此时此刻,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恶夫,眼神中满是哀求之意。他们无法开口驳斥李斯,唯一的希望便寄托在恶夫身上。
“李斯,你究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恶夫的双眼瞬间变得锐利如剑,狠狠地瞪了李斯一眼,“韩魏两地既然已归入我秦国版图,那便是我秦国的土地。”
“两国子民亦是我秦国的子民!”
“你的想法简直是危险至极!”
见恶夫开口,暴鸢等人如释重负,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恶夫迈步走出队列,来到大殿中央,沉声道:“这些话我已说过无数遍,七国本是同根同源,如今群雄割据,说到底不过是自家兄弟的矛盾。”
“妄图分裂之人,死不足惜,杀之而后快,这毋庸置疑。”
“但倘若尔等都抱着这种厚此薄彼的想法施政,倒不如直接将六国子民全杀了,也省的将来再次出现分裂。”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在场的朝臣皆为执政权臣,一言一行影响着无数人的身家性命!
他们若是秉持这种区别对待的理念执政,六国百姓也不是傻子,长期以往被人区别对待,早晚会揭竿而起。
到那时,历史车轮滚滚转动,少不得又要来上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李斯沉默不语,昂首直面那恶夫,心中亦是牢骚满腹。
你这恶夫杀人如麻,如今却又假仁假义起来了?难道,这世间的善恶都要被你一人独占了不成?
此时此刻,李斯心中对那恶夫的不满如潮水般汹涌,眼神也变得如寒冰般冷冽,“太尉,照你所言,我大秦岂不是要将全部家当掏空来救灾?”
“渭水一旦泛滥,便如决堤之洪,波及数国!”
“他人只需管理一郡之民便可保江山无虞,可我大秦呢?”
“六郡之地,牵连数十城,纵使你带回金山银山,又怎能承受这等重压?”
当初,恶夫提议将灾难转嫁,去韩魏两国夺取些土地以分摊水灾之险。未曾想,这一去,竟直接将人家灭了,敌人变成自家土地。
而这水灾不偏不倚,恰好降临在渭水上,这渭水源远流长,支流众多。
其流经韩魏两地,于洛阳分流,一面直奔齐国,归入黄河,奔腾入海,一面流经大梁,汇入淮水,东流入海。
细细盘算,就连齐国和楚国也难以幸免,唯有燕赵能逃过此劫。
然而楚国本就实力强大,这点影响自然不在话下,齐国久临黄河,在河道治理上颇费心力,这汇入黄河的渭水也不足为惧。
燕赵就更不用说了,人家相距甚远,人家看热闹还来不及呢。
此消彼长,唯有秦国倒了大霉,即便扛过了这水灾,也至少需要数年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您总是将大业挂在嘴上,何故这个时候起了妇人之见?”李斯依旧自顾自道,全然没注意到众人变了的脸色。
能提出这个意见,非但不是没考虑恶夫,反而正是因为考虑了恶夫那损人利己的本性,觉着他一定会赞成自己的提议。
如今以为是十拿九稳的提议,竟然被老相识恶夫给驳了,这让他心头极为埋怨恶夫。
这次韩魏被灭,师兄韩非被大王软禁咸阳,并且丝毫不掩饰对他的欣赏,想要委以重任。
加上韩非在韩国百姓心目中威望极高,将来一旦选择为官,再加上原韩民的支持,攀升速度绝对要高于自己。
他与韩非当年跟随老师荀子时,就多为不合。这也让他有了十分急切的紧张感,想要赶紧凸显自己的才能,以免日后被韩非压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