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卖糖的柜台,赵长英死活不让买余惠买奶糖,只让买便宜的水果硬糖。
余惠就让售货员多抓了些,秤出来有四斤。
“妈,你不是说婆婆喜欢吃暄软的点心吗?再给婆婆买点鸡蛋糕吧?”余惠眨巴着眼看着赵长英。
赵长英无奈地看着她,也不好拂了她一片孝心,况且这孝心还是对家里老太太的。
所以,她还是点了头。
余惠牵着北北走到卖点心的柜台,“同志,帮我称两斤鸡蛋糕,两斤牛奶饼干。”
“不是说只买鸡蛋糕吗?”赵长英一把拉住她的手。
余惠扭头笑道:“牛奶饼干也好吃,婆婆肯定喜欢。”
“你呀……”赵长英无奈摇头。
北北看到玻璃柜里的点心,眼睛都看直了,小嘴巴微微张着,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余惠一边给她擦口水,一边冲秤饼干的售货员道:“再来两斤老面包。”
“咋还买老面包?”赵长英皱眉。
余惠笑着说:“妈你们回家路上不得吃呀,这老面包吃着方便又饱肚子,比火车上的饭可便宜好吃多了。”
赵长英摇着头道:“你总有那么多说辞。”
秤老面包的售货员笑着道:“阿姨,儿媳妇这么孝顺,你就高高兴兴地接受嘛。”
“就是。”旁边柜台的售货员也跟着附和,“好些人,想儿媳妇儿给她买这些,儿媳妇还不乐意买呢。你儿媳妇想尽孝心,你就让她尽嘛,哪里还有拦着人尽孝的?”
赵长英听得心里高兴,面上有光,“哎呀,做儿子儿媳的孝顺,我这个当妈的,不也心疼他们,舍不得他们破费嘛。”
“都说母慈子孝,婆贤媳孝,在您家是体现得特别彻底呢。”卖点心柜台的售货员笑着说。
蜂蜜蛋糕一块三一斤,牛奶饼干一块一,老面包八毛钱一斤,不用粮票就都贵上两毛。
家里粮票不多了,余惠就没给粮票,光买点心就买了七块六的。
付钱的时候,赵长英眉头皱得都可以夹死蚊子了,说什么都不让余惠再买了。
她们来的时候,带了那么多吃的来,鸡鸭都带了四只,还有粮食。
她们要走了,就让带这些东西,余惠心里总觉得亏得慌。
好说歹说,又买了四盒雪花膏,三个嫂子和在家里的顾秋雨一人一盒。
小姑子就没买了,赵长英说她自己也有,用不着给她买。
顾秋雁和顾秋叶的雪花膏,余惠上次偷偷进城,就给她们买了,现在两人也是天天洗了脸就抹的。
抹了大半个月,这小脸瞧着都比刚来的时候白些了。
还花五块钱,买了一条飞马牌的香烟,老家几个男人都抽烟,一条二十包,他们可以一起抽。
买完这些,赵长英就把余惠拖出了国营商店,怕她待在里面还要继续买。
这一通买下来,走出国营商店,时间都不早了。
“妈,要不,我们在国营商店吃完粉再回去吧?”
赵长英刚要拒绝,顾西西就委屈地摸着小肚子说:“奶奶我饿。”
咋也不能饿着她孙子呀?
“吃吧,吃吧。”
余惠领着一大家子人进了国营饭店,这会儿还早,饭店里没啥人。
只有一个梳着两条辫子的服务员,系着围裙,背对着她们擦桌子。
余惠走到点单的柜台前,冲擦桌子的服务员喊了一句:“同志点单。”
服务员没应,还是在继续低着头擦桌子。
“同志?”余惠皱着眉又喊了一声。
“小吴,你发啥呆呢?没听见有人喊点单吗?”厨房里的汪德福听见了喊声,把头从传菜口伸出来,冲擦桌子的小吴吼道。
小吴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转身去点单,可刚走两步,她人就定住了,愤恨地看着余惠。
余惠看到她,瞳孔也是一缩,眼睛微眯。
吴红艳?
她不是被下放到地方连队了吗?
怎么会在国营饭店上班呢?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吴红艳捏着擦桌子的抹布,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她眼中的恶意太过浓烈,只要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得出来。
顾秋雁朝前跨了一步,再往右边跨了一步,把余惠挡在她身后。
“你这么看着我小惠姐做什么?”
汪德福见小吴转了个身就不动了,又见来的客人是熟人,就直接从后厨走了出来。
“小吴你干嘛呢?来了客人也不招呼,还想不想干了?”汪德福皱着眉走过来。
当初经理把这个小吴招进来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姑娘不是个干活的人,就来了这五天,干活总老出错不说,还总是发呆走神。
要不是她进国营饭店是托了经理的关系,家里跟经理好像还是亲戚,依他的脾气早就开骂了。
在仇人面前被大厨这么说,吴红艳觉得难堪极了,她死死地咬着后槽牙道:“余惠,把我害成这样,你很得意吧?”
汪德福看了看吴红艳,又看了看老熟人余惠,“小余,你跟小吴认识啊?”
他听经理讲,小吴以前是军区文工团的,是被人害了,才离开了文工团和部队,托关系进他们国营饭店上班的。
她冲小余这么说话,害她离开文工团的人是小余?
余惠还没说话,顾秋雁就叉着腰道:“你谁呀?凭啥说我小惠姐害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吴红艳我记得战师长对你的处理,是把你下放到地方连队呀,你怎么在这儿擦起桌子了?”余惠皱眉看着吴红艳道。
“哦~”顾秋雁明白了,“你就是那个在公交车上污蔑我小惠姐是小偷,被打脸气不过,又去军属院造我小惠姐谣,被军区大首长处理了的文工团女兵啊?”
她特地拔高了音量,让站在后厨门口看热闹的人也都听见了。
赵长英和顾秋叶还有顾东他们,都愤怒地看着吴红艳。
她一个先是污蔑,后是造谣,被处理了的人,还说被她污蔑造谣的人害她,哪里来的脸呢?
“……”吴红艳一噎,无法反驳,一张脸涨得通红,心里恨死了余惠。
汪德福诧异地看着吴红艳,“小吴,你就是这么离开部队的呀?”
余惠纠正道:“军区的大首长,只是让她离开文工团,下放地方连队了,并没有让她离开部队。”
她也很好奇,这个吴红艳怎么离开部队的。
吴红艳愤怒大吼,“要不是因为你,我会离开文工团,被部队开除吗?”
她是被部队开除的?
余惠她们和国营饭店的员工们,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