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以后,鸣渊反而什么都不“说”了。
无论林钰怎么问,他就只轻轻摇头。
到最后也只写下一句:[明日来花房]。
林钰心里没底,他瞒着自己的事不少,身世可以暂且不论,可今天他反应那么大,却还是什么都不肯交代。
“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我明天就不去花房。”
她对人素来好脾气,这会儿气鼓鼓坐在他身边,鸣渊知道她在使小性,不会真生气的。
也没在纸上落笔,他就坐在人面前,静静用眼光描摹她的相貌。
她很美,所以会有很多人觊觎她。
自己不过是那群人中,不算太起眼的一个。
林霁针对自己,他可以忍下来。
在一个宅院里日子长了,他知道林霁是好人,不会伤害林钰,顶多就是看不上自己。
因此他想得好好的,让她找一个更值得托付的人,而自己只要分得她一点在意,能看见她好好的就可以了。
可就在近日,他见到了昔日的五皇兄。
那个毒蛇一样的人,出现在了林钰身边。
准他逃离的日子到头了,他不得不重新回去,重新与人争过。
林钰到最后也没能问出什么。
他本就不会说话,铁了心不告诉她,林钰压根没办法。
把人送走,朱帘才告诉她,今日林霁来过。
“他有说什么事吗?”
“奴婢问了,公子没说。”
前一日,她托人打听那位五皇子的动向,林霁若是为此事而来,的确不能为外人道。
“我过去一趟吧。”
青黛正好从外头进来,“这么晚了,姑娘还要过去公子那边呀?”
林钰却不甚在意,“只是天黑了,还没到歇下的时辰。”
没从鸣渊那里问出什么,她满心的不痛快,只待林霁能告诉她一点有用的。
庭院寂寂,几星灯火拂散昏暗。
“什么?!”
晚迎等了一整日都没等到人中药,刚要脱衣裳梳洗,就听香巧传了话。
“这大半夜的,林钰跑栖鹤堂做什么?”
仍旧是她买通的那个丫鬟传话,可那人只说了那么多,香巧也讲不出更多。
随后便看见剥落的衣裳又披回晚迎身上,她急匆匆道:“赶紧的,我们现在就过去!”
另一边。
林钰刚被带进去,也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恰好赶上林霁正在洗漱。
是多等了一会儿,但他出来时穿戴整齐,半分不见鸣渊当日衣裳乱穿的慌乱。
如今她来,果脯零嘴已成了常备品。
东西摆到跟前时,林钰感慨一声:“栖鹤堂都快变成我的夜宵馆了。”
谁叫这几日,她总是夜里来。
林霁坐到她对面问:“午后在做什么?”
本以为传了话,她要来也是天黑前来,谁想还是赶在这个时辰。
“一盆花掉叶子,捣鼓了几下天就黑了。”
近来家中不到膳厅用饭,都是各院小厨房各管各的,林钰想要遮掩出门的事也并不难。
又主动岔开话头问:“兄长今日来寻我,是查到那个人动静了吗?”
林霁思忖片刻,才想到她说的是五皇子。
他才刚求到沈涟那边,消息不会有那么快。
而今日午后他过去是为了……
那双向来波澜不惊的眸子涌入情愫,定定落至少女面庞。
“嗯?”林钰跟着睁大了眼睛。
刚刚鸣渊也这样,什么都不说,就是盯着自己看。
而林霁不知要怎么说。
沈涟几次催促他,早点表明心意。
可他习惯了审时度势,总觉得还不是时候。
恰如此刻,她坐在自己对面,满心想着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难道自己能忽然问她:阿钰,想过嫁我吗?
“我……”
他瞻前顾后,林钰重重叹了一口气。
又说:“你们男人都这样吗?遇上要紧事,喜欢吞吞吐吐。”
林霁的脸色倏然一变。
“还有谁?”
这下轮到林钰慌张。
对面人穷追不舍:“你还和谁有要紧事?”
怕了,她怕了。
刚刚半天不听一声响的男人,现在咄咄逼人,叫她找回一点最初被逼验身的恐惧。
眼光转到面前桌案上,林钰故作惊讶地“呀”了一声。
“这是你买的蜜桃煎吗?看着色泽不太对啊,不是梁记的吧?”
林霁不肯被糊弄,视线跟着她落定,就想起这是白日里她自己送来的。
借口找得真拙劣。
“还是那个家奴,对吗?”
林钰努力过了。
哪怕自己与他的关系有所好转,他似乎还是不愿相信,鸣渊是一个心思纯净的人,不肯对人有一点点改观。
“我方才就是随口一说,”见逃不过,她开始胡搅蛮缠,“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林霁便不接话了。
方才那点旖旎的心思被冲淡,他算是彻底放弃了表明心迹,却也记得林钰在意那人,不好又因那人起口角。
“你自己要多留心。”
他算是微微转变了态度。
林钰已经觉得难能可贵,自然没再和他争论什么。
可不等她把正事再拾起来,外主屋外头闹哄哄的,像是有人闯进来了。
与此同时,屋门被叩响。
“公子。”是曹顺。
林霁也听见了动静,便问:“何事?”
“晚迎小姐闹着要进来,院里的小厮也不敢出手拦。”
晚迎?她那么晚来做什么?
这几日她大多窝在长瑞阁,林钰只能想起那日和人谈话,她说自己如今最想要的只有林霁。
难道是自己多跑了几回,惹她疑心了?
林钰看看对面端坐的男子,又想起她势在必得的模样,觉得当真多此一举。
林霁的心有多诚,难道前世还没感受够吗?
想着这都是他们两人间的事,林钰自觉起身道:“那我就不打搅兄长了,先回去了。”
刚要站起身,却听对面人说:“坐着。”
“啊?”她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身体却很听他的话,屁股落回了椅面上。
“她一来你就要走,为何?”
林钰心道这不明知故问,嘴上却只说:“我看她,挺着急的。”
“那你呢,”男人紧接着问,“你急着,把我推出去吗?”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的面色变得有些凉,分明来时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