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渊是喝了酒才冲动吗?
林钰翻了个身,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鸣渊不像是会撒谎的人,他不想把身世告诉自己,虽然会说不记得了,却也不会随便编一个来骗自己。
今日都那样追问了,他怎么可能一点不露怯,只是无辜地看着自己。
不对劲。
林钰此时没那么恐慌,也没那么羞怯,试图回忆起那人更多特征。
自己的手抓过他衣襟,那衣料一点都不粗糙,堪称光滑。
那人的指腹划过自己面颊,也是一双细致、不像干过粗活的手。
鸣渊的手有那么细腻吗?
睡意朦胧间,林钰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例如那浓重的酒气间,是不是还夹缠着一阵熟悉的味道……
第二日清早。
鸣渊正在花房浇水,又被青黛喊过去了。
面前少女应当刚梳洗完,白净的面上粉黛未施,却透着几分红晕。
林钰小心看他一眼。
他还如昨夜,是一头雾水的模样。
林钰经过一夜也有些心虚,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可这个家里,喜欢她到情难自禁,却又懂得及时醒悟的人,除了鸣渊,还能有谁呢?
带着许多许多疑虑,她闷闷开口:“你过来吧。”
鸣渊上前了。
“再近一点。”
她坐在书案后,鸣渊便一直往前走,直到自己身前就是书案。
林钰想到了一个最简单的办法。
试试看,是不是和昨夜一样。
“你过来,到我身边来。”
鸣渊又照做。
只是往日里给他坐的那把交椅,今日并未提前端过来。
林钰仰头看他一眼。
太高了,好费劲。
“你蹲下来。”
形势有些不对,鸣渊迟疑之后却只能照做。
挺拔健硕的少年俯身,单膝蹲在她面前。
此刻终于是他更矮些,林钰看他只用微微垂眼。
“手。”
鸣渊听话伸出左手,却不想,被她一把攥住手腕。
姣美的面庞俯下来,毫不犹豫递进他掌心。
几乎是难以自控,他的手颤了颤,试图收回去。
林钰却不许,加重了力道攥紧,贴上面颊细细感受。
不像。
他的手太大了,一只手就能盖住整张脸,那个人明显要细一圈。
还没鸣渊那么粗糙。
手腕被她捏来捏去近乎把玩,掌心又贴着她细嫩的面颊,鸣渊气息不稳,悄悄红了耳根。
她总是这样。
好像不把自己当男人,只当小孩儿一样逗弄。
于是某个瞬间,他添上几分力道,反手握住她的腕子。
很细,很软。
林钰被他的反扑吓一跳,想到从昨夜到今天早上,自己莫名其妙发脾气逼问,又忽然捏着他的手摸自己的脸。
好像……有点太奇怪了。
她动一动手腕。
没能抽出来。
鸣渊生气了,直勾勾盯着她看。
可林钰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我昨天以为你摸黑轻薄我,现在知道了不是你?
天爷啊……听听这哪是对人说的话。
“我知道,你现在满腹不解。”
林钰实在受不住他的注视,人虽然蹲在自己身前不算强势,可她内心压力实在太大了。
“但是,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你可不可以……”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这样了。
从她把人接进瑶光院开始,两人之间就存着许多“未解之谜”。
为什么对他好,为什么忽然记起他,通通没有解释过。
鸣渊没有多问,却不代表他不记得。
松开她手腕,看见自己攥出的一圈红印,疑惑又转为了自责。
林钰却不在意,认真问他:“原谅我这一回,好吗?”
明知自己会原谅她的。
鸣渊不曾表露什么,静静点头。
两人间气氛刚有好转,屋门便被叩响。
蹲在地上的少年起身。
林钰也将衣袖拉回去,“进。”
进来的人是朱帘,“姑娘,沈公子的乳娘来了。”
“这么早?”
想来还是因为昨日那红珊瑚。
林钰站起身,想到鸣渊还在身后,又转身对人讲:“我想好了,不嫁给沈涟。”
“什么?!”
她在花厅里又重复一遍,惊得阮氏从圈椅上站起来。
林钰也站起身,对着秦姑姑郑重福一福。
“姑姑见谅,并非沈郎君不好,是我太年轻不知好歹,生怕不能做好郎君的妻。”
“早早说出来,总好过耽误郎君一场。”
“你这丫头……”
不待阮氏训斥,秦姑姑亦跟着起身。
“不妨事的,”她亲手扶起林钰,又握住小姑娘的手,“你同涟哥儿当真是知己,竟是又想到一块儿去了。”
林钰这才敢抬眼。
“太师人在苏州,向来心急哥儿的婚事,这么着急送礼,其实也是误会了。我今日来,正是要把话说清楚。”
阮氏绕了几个弯,见女儿与人和和睦睦牵着手,这才反应过来,秦姑姑今日也是来反悔的。
亲生的母女不同心,反倒叫她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秦姑姑见人面色不大好,转而道:“我看哥儿同钰姑娘投缘,不如便结作异姓兄妹,太师的见面礼也给过了。”
对此,林钰重重松一口气。
阮氏却没那么好打发。
送了客,关起门,脸色彻底沉下去。
“什么异姓兄妹,你缺个这样的哥哥吗?”
“你不缺啊!就是好不容易在你哥哥身边看见个合适的,想选作未来的夫婿。”
“结果呢,他说要做你哥哥!那叫你哥哥怎么办?反过来给你做夫婿吗!”
“娘亲!”林钰赶忙制止,好在屋里没外人。
阮氏也是气昏了头,这好端端的婚事,莫名其妙就给吹了。
要是换作从前,吹了也就吹了,花容月貌的女儿,压根不愁嫁不出去。
可一想到自己和丈夫的变数,阮氏便觉得此事不能拖,也不能再由着女儿的性子去。
“我再给你物色几个,这回,你必须敲定下来,不能让人再跑了。”
林钰却不想这么急。
她发现了,在成亲这件事上,自己总在考虑鸣渊的感受。
甚至怀疑他轻薄自己时,也没有那么生气,只是怨他敢做不敢当而已。
林钰弄不清对他的感情,不知道是感激多一些,还是真的有男女间的爱慕。
只知道,他一定是比沈涟更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