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顶已经被水淹没,江绾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方亦承扑腾着朝她的方向游过来。
江绾挣扎着往河岸游,可是全身上下抽不出来一点剩余的力气,她成了自己活命的负担。
随着动作的变缓,知觉告诉她,她的身体在不断地向下沉着。
耳边扑腾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完全黑暗……
*
“江绾,江绾?”
声音越来越清晰,她渐渐抬起沉重的眼皮,首先入目的就是颜玉环的脸。
“终于醒了,说你是累虚脱了,嘉宝那傻孩子非说你快死了。”颜玉环按了床头的呼叫铃,身上穿的还是白大褂。
好容易下了夜班,结果就碰到被急救车拉回来的江绾。
当时还觉得是自己太累看花眼了,结果仔细一看,吓得半条命没了。
听急诊科的护士说,是护卫工人报的警,当时她晕倒在河岸旁,被凌晨起来打扫卫生的老头看见了。
“方亦承呢?”江绾脱口而出。
“目前来说,只有你一个人,警方那边在等你醒来。”颜玉环无奈说。
江绾撑着坐起来,也不管自己手上的液体,“那我现在就要去,你送我去派出所,我要报警……方亦承没死,他还活着。”
颜玉环静静瞧着她,叹了口气,拦住她下床的动作,让她靠在床头。
“刚醒来,这是要去干嘛?先好好待着。”
“不能待,这人背景复杂,但凡在外多逃一天,傅砚辞和嘉宝就有危险……我不能看着他……”
“傅砚辞醒了。”
颜玉环打断她,短短五个字出来后,房间内瞬间就安静了。
江绾呼吸一滞,神情又是紧张又是惊喜,“真的?”
“现在是下午两点,傅砚辞是早上七点醒来的,秦峰说你的电话谁也打不通,所以就把电话打到我这边来了,刚才我已经把你的情况给他说了,警方那边暂时有秦峰处理,你不用操心。”
“那就好。”
江绾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针管,“现在给我输了液体?我能拔了吗?我想去医院看他。”
没等颜玉环回答,江绾就手快地把针头给拔了,迅速换了床边放的干净衣裳,就打算走了。
丝毫不管自己胳膊上的伤。
“我送你去。”
颜玉环也脱了白大褂,给科室的同事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一路上,颜玉环瞟了江绾好几眼,见到她兴奋的样子,好几次话到嘴边,但是又没说出口。
人逢喜事,江绾迈的步子又快又急,颜玉环都快跟不上了,哪里能看出是身上还带伤的病人。
傅砚辞的病房外面守着好些人,江绾走近望去,有些是自己认识的傅家亲戚,有些是她不认识的傅氏员工。
看见江绾来了,秦峰主动走上前,“太太,您来了?”
“里面方便我进去吗?”江绾指了指门。
秦峰不由地看了眼江绾身后的颜玉环,心上似乎明白了什么,没说能与不能,只是说:“里面就傅董一个人。”
“好。”
得到回答的江绾推门而入,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她的头发都是半干的情况。
在外人眼里,她就是一个刚从医院跑出来的病人。
江绾慢慢走近病床,映入眼帘的就是傅砚辞拿着ipad,低头滑动屏幕的样子。
他头上缠的白纱布已经不见了,就目前情况来看,他好像康复得不错。
“你终于醒了。”江绾笑着坐在他床边,“你睡了快有半个月了……”
笑着笑着,视线就模糊了,眼泪夺眶而出,没有任何的前兆。
“你真吓死我了,你要是醒不过来,咋办?我都马上瞒不住嘉宝了……”
“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方亦承来找我了,他拿着你和嘉宝的照片威胁我,你赶紧想办法,让警察把他抓住……”
江绾哽咽着,受伤的一条胳膊打着石膏,就只能用另外一只手去擦自己脸上的泪,可是越擦越多。
她哭得这么厉害,但是眼前的人就像是陌生人一样,冷眼打量着她,就像看傻子一样。
“你是谁?谁把你放进来的?”
声音冰寒,没有一丝温度,在对上他双眼的那一刻,江绾仿佛重新回到了七年前,他们刚结婚那会儿。
他就是爱拿这般冷漠和嫌弃的眼神瞧她。
他按了床头铃,立马,门外的秦峰就进来了。
江绾回头看了秦峰,无措地看着眼前的傅砚辞,心上浮起不安。
他不再说话,脸黑得吓人,蹙眉看着手中的ipad,驱赶的意思很明显了。
“傅砚辞……”
他佯装不闻。
江绾就那么看着他,不管怎么样,他也不会像之前一样怜惜地看着她,不会像之前一样疼爱她。
而是把她纯粹当成了一个陌生人。
“傅砚辞,我是江绾,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江绾啊……”
“对不起,我没有任何印象,请你自重。”
江绾下意识朝秦峰看去,心上升起不妙。
秦峰左右为难,最后的结果还是把江绾带了出去,特意远离了病房门口。
“这位小姐,跟我出去吧!”
江绾没了反应,就只能麻木地跟着他。
“他失忆了?”江绾轻声问。
“医生说,可能是脑中的血块还没消除干净……”
“那……那他还记着什么?”
“目前来说,似乎是区域式的,公司里的事情,他没忘。”秦峰说得很含蓄。
“老太太也来过,一切正常,唯独提到您和孩子。”
心落了半空,江绾只能面对结果。
傅砚辞什么都没忘,唯独忘了她和嘉宝。
颜玉环走上前,安慰道:“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太小,说不定就只是一会儿的,等他脑子里的血块慢慢消了,他就好了,这些事情都是说不准的。”
“所以孩子那边还不知道,对吗?”
秦峰点了点头。
江绾愣了愣,盲目地看着周围,却找不到一个定点。
心脏是被揪着的痛,浑身的血液涌向头顶,不知道自己处在这里能干什么。
“医生怎么说?他还能记起来之前的事情吗?”江绾耗尽最后一点力气问。
“傅董并不接受治疗,严格意义上讲,他并不认为自己失忆了,因为除了你和孩子,全部的事情他全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