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心里快意的不行,脸上满是惊愕和茫然,“官爷,我家老的老,小的小,怎么可能藏得了东西。况且,老身事先也不知道会......”
头领冷哼一声,扫视一眼惊慌错愕的众人,哐的一下把拔出一截的刀塞进刀鞘,“哼!谅你们也不敢!”
然后,转头就钻进了府里,如一阵风一般快速刮过。
霎那间,他又回到人前,脸色阴沉,冷冷的说:“快点换上衣服,准备出发。”
被抄家的人,都要换上统一的粗布麻衣。
好在狗皇帝没有让她们穿囚衣,也没有像其他犯人一样在脸上烙字。
也就在此时,陆若汐认全了裴清的家人。
裴家除了老夫人和三个嫂嫂外,还有一个昨夜没来及打量的小叔子----十二岁的裴平。
此外,大夫人胡语汐正在给两个五岁大的孩子换衣服,他们是双胞胎,分别是裴长安和裴长宁。
二夫人宋依诺身旁的是一个三岁大的小女娃糖宝。
据说,刚生下糖宝没几天,就接到了裴家二子裴晏的噩耗。
但宋依诺不相信夫君会这么容易就死去了,一直盼望着他的归来。故女儿只取了个小名,大名还等着裴晏回来再取。
三夫人戴欣怡麻利的给一个约莫两岁的小男孩套上衣服,并在禁军吃人般的视线下抢过小裴长乐手中的纯银摇铃。
看到他瘪嘴,戴欣怡赶紧搂在怀里,捂住他的小嘴,红着眼眶无声的哄着。
“还有这根拐杖,也不能拿走,现在都属于国库的了。”
一声厉喝拉回了陆若汐的思绪。
她转头就看到禁军头领凶神恶煞的盯着老夫人,腰侧的刀已经拔出了一小截。
陆若汐黑眸冰冷,直视头领,“裴家只是被贬为庶人,流放西北。
区区一根藤木拐杖,相信我们圣明的陛下看在裴家先祖的份上,也不会计较。
还是说,官爷故意要逼死我等?”
老夫人眼眶红得厉害,泪水凝聚在眼角,身躯颤抖,双手紧紧的握住拐杖。
藤木拐杖并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就是寻常百姓家也用得起。
那禁军头领分明就是在狐假虎威,侮辱裴家,欺辱裴家没有了成年男子。
此时,已是巳时,院门外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他们听到陆若汐的话,低声议论开来。
“一根藤木拐杖,要不了一两银子。没想到西市上随处可见的东西,竟然能进国库。
嘿嘿!我家老爷有好几根,得好好保管,那可是金贵之物。”
“什么金贵之物?那些人家看都看不上,也就是我们这些百姓用用罢了!怎么能进得了国库?笑话!”
“哎呦!堂堂镇国公老夫人用根藤木拐杖,还要被官爷收走,也真是可怜呀!还不如我们老百姓来得自在。”
“听说那些伤残老兵,都是镇国公府自掏腰包养着,否则,老夫人也不可能只能用得起藤木拐杖。”
禁军头领显然也听到了议论声,冰冷的眸子看向陆若汐,杀意凛然。
他轻嗤一声,不过是早死晚死罢了!还以为是什么将军夫人?
他轻撩眼皮,看了一眼天色,挥手就走,“走!”
后面的禁军捡起裴家人脱下来的衣服和头饰,还有身上搜刮出来的银票等,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下一刻,就看到一队十人的衙役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清瘦高个子男子,脸色黄黑,眼窝深陷,鹰钩鼻,薄唇如利刃在脸皮上划拉了出来一样,很薄,嘴巴有些长。
很是疏离冷漠,一看就不好相与。
他就是队长刘明。
刘明一进来,阴冷的视线从裴家人身上扫过,面无表情,“大家排好队,现在出发!”
陆若汐和裴平一人扶住老夫人一侧,路过刘明身边时,眼角余光看到他的嘴角微不可察的扯动了一下。
刚出大门,就看到荣国公家的三公子孟梁宇带着十人站在街边,和刘明对视一眼。
两队人马一左一右的行走,把裴家人夹在中间。
陆若汐轻嗤一声,狗皇帝还怕裴家人会飞了似的,竟然还派了禁军一同押送。
两旁议论的百姓,看到腰挎大刀的衙役和禁军,都害怕的后退,缩回了脖子。
一直到西城门口,街道两旁的百姓才少一些。
陆若汐一路走,一路暗自观察。
忽然,她转头看向左侧酒楼的二楼,就见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快速缩了回去。
同时,几道晃动的影子从窗户上消失。
她察觉,那几道视线没有敌意,也不像两旁看热闹的百姓那般……或平和,或怜悯,或幸灾乐祸。
陆若汐皱眉,更加警惕周围。
裴家被抄家,肯定不只是狗皇帝的意思,肯定还有人推波助澜。
可惜的是,她才刚过来,对京城形势两眼一抹黑。
现在,只有见招拆招了!
也就在此时,三道人影如鬼魅般进入了将军府。
他们在府内游走一番,汇聚在裴清的书房。
“抄家抄的真干净,就连耗子洞都空了。”
“看看,看看,这里的暗格竟然都被他们找到了,还真是厉害呀!”
“算了,将军府是真正的家徒四壁了。我们去陆家看看,他家应该有我们想要的药,等我们......好了,就好了!”
三人嘀咕完,闪身出了将军府。
可是,他们到陆家时,又傻眼了。
陆家竟然和被抄家了的将军府一模一样,只剩下几面墙壁在烈日下屹立不倒。
而府中,除了树木青草在风中摇曳,不见一点生气。
“我们应该走错地方了,陆家是陆院判当家,再怎么勤俭,也不至于空空如也。”
“对对对!陆家说不定搬家了,我们再打听一二。”
另一人站在府中最高的树梢上,冷冷的说:“他家和将军府是姻亲。”
闻言,另外两人蔫巴了,神情颓废。
其中一人小声嘀咕,“可是,只有陆院判有那种解药。”
话音未落,就看到那两人如一阵风走了。
他神情一紧,当即就追了上去。
另一边,陆若汐和裴家人一起来到西城外,就看到城外已经有五个穿着同款粗布麻衣的人,垂头丧气的站在路旁,眼神迷茫又恐惧,站得离那些官差远远的。
老夫人步子一顿,侧头看向陆若汐,“裴家的本家在邺城,人口不多。
青壮年基本上不是战死疆场,就是还在边关。
在京城里的只有大伯家和我们两家。
老爷唯一的一个兄长,多年前也战死疆场,他的儿孙,大多也是......”
老夫人声音哽咽,指着那边几个人,低声为陆若汐介绍。
那边,年纪最大的是大伯母杨氏,另外两位夫人,分别是她的大儿媳肖美琳和二儿媳苏雨婷。
大伯还一个女儿,叫裴如意,嫁给了崇明城都督彭若明家三子彭言澈,他们应该没受牵连。
路旁,长身玉立的是十五岁的裴长远,大伯家大儿子裴吉唯一留存于世的儿子。
他因为喜欢舞文弄墨,故而留在京城,准备开春就下场参加院试。
那个十二岁的裴长明是大伯家老二裴祥的儿子,刚从边关回来探亲。
却不曾想,赶上了裴家最大的劫难。
陆若汐明白老夫人的未尽之语,轻声说道:“放心!大家会安全到达西北的。
老夫人,你想想,到了西北,就算是到了将军们的地盘,我们也不见得生活得不如京城。
或许,少了京城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心情会舒畅很多,饭都要多吃几碗。”
虽然是宽慰的话语,老夫人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声线也轻快了些,“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