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莞尔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安燃根本来不及反应,任由自己像一个布娃娃一样被她摆弄。
“站起来。”周莞尔命令道。对照镜子又开始忙碌细节,比如头纱的位置,面上的妆容以及裙摆的边缘等等。
有人敲门。她没有理会,先往安燃脸上扑了点腮红和散粉,又凑近仔细看了看,自觉复原了,才叮嘱道:“不许乱动。”
随后深吸一口气,脸上立马堆砌一个笑,她保持着这微笑将门打开一条缝,门口正站着林澈还有他的好友兼伴郎斯越。
“她怎么样?”新郎无以复加的兴奋与喜悦里夹杂一点忐忑,“还好吧?”
周莞尔点点头,笑道:“当然。”
林澈也点点头,神色明显放松了点,“那就好。”他推了推门,不料门却被周莞尔抵着。
他诧异道:“不能进吗?”
周莞尔又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在婚礼开始前,新郎新娘不能见面。”
斯越这时开口道:“为什么?”周莞尔说这是习俗,你们要是见面了,会有厄运的。林澈觉得好笑,却也收回了攀在门上的手,“这习俗我怎么没听过,是你瞎说的吧?”
周莞尔反驳:“这是真的!你第一次结婚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林澈又笑了,不欲再争辩,既然有这么个“习俗”,那就遵守吧,不能将任何可能的、潜在的风险带入婚姻。
门迅速关了。斯越双手插兜,环顾四周,瞟了眼天花板、走廊上闪着微光的探头,“我说的怎样?一切顺利。”
林澈笑笑,“是我太紧张了。”又问:“我看起来怎么样?”
斯越替他理了理胸口的领结,“很帅。”
婚礼的主场地虽在室内,却无处不盛放着春日的浪漫。白色花藤爬满天花板,白的花,绿的叶,疏影横斜,暗香浮动,还有大棵大棵的粉色花树与其联结,相互映衬,浪漫的气息扑面而来。
四面的墙在上个月被改玻璃屋墙,下午,当金灿灿的夕阳倾泻而下时,赋予这春日的场地一种奇异的、金碧辉煌的尊严。
安时不喜父亲挽着女儿交给女婿这种所谓“两个男人之间的交接仪式”,要求安燃和林澈一同入场。吉时快到时,周莞尔将一束铃兰手捧花塞进安燃手中,柔声道:“一步步走下去,什么也不要想,这只是个仪式。”
安燃的婚礼主纱由世界着名婚纱设计师薇薇安设计,高贵典雅的象牙白,七分袖,搭配蕾丝刺绣,温柔尽显,质地是如牛奶光滑的丝绸,简约又轻盈。头纱大约一米八长,饰有花卉图案刺绣,轻轻走动时,头纱也随之飘拂,如梦似幻。
林澈看呆了,心扑通扑通狂跳,尽管在脑海里把这个画面想象了无数次,可终究没有亲眼所见的震撼。安燃一步一步在他身旁站定,周莞尔跟在后面,再一次俯身整理新娘的头纱和裙摆。
“你真漂亮。”他轻声说,眼神认真又温柔,眼眸像是藏着万丈星光。
当厚重的大门庄严地打开时,无数的视线汇聚在他们身上,时间静止了一瞬。同时静止的,还有安燃的肢体。明媚温馨的布置没有克制她的恐惧,反而控制她的身体,她没办法往前,也没办法往后。
前面慢慢变成万丈高崖,她甚至能听到狂风呼啸,时而大,时而密,时而窃窃私语。
“准备好了吗?我们该进去了。”眼前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而后是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可以吗?”
周莞尔假借整理头纱轻轻扯了她一下。并没有多么明显的痛感,这只是无声的催促和提醒。“你眼前只有一条路”——她现在眼前的确只有一条路。
她机械地伸出手,林澈温柔地牵过,两人一步一步往前走。
由于种种原因,仪式取消了新郎新娘致辞。开始,先是双方父母致辞,而后证婚人——请的是震旦大学前年退休的老校长,最后两人宣誓,交换戒指,结束。
回到化妆间的换衣室换了件方领缎面轻婚纱后,化妆师开始改妆发,随后开始下一个环节。周莞尔稍稍喘了口气后,又不得不再提上一口气盯着新娘——她不愿跟自己说话,也挺好,至少免了口舌之争。
她从沙发上起身,转身时瞥到桌上一个皱巴巴的红包,突然想起来那个奇怪的“嘱托”,是谁送的?她想着,手却比大脑快一步将它拆开了,是一张m国citibank的银行卡。
哪有这样送礼的?一张银行卡,又不知道密码——她将整个红包撕开——也没有署名,有什么用?除非……
除非送礼的人确信收礼的人知道密码?一个恐怖的猜测在她的脑海浮现。
是林一树吗?想到这个名字,她不禁毛骨悚然。浑身长鸡皮疙瘩。无缘无故消失了快两年的人突然出现,这和诈尸有什么区别?
她很快投入战斗状态,大脑高速运转。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现身?可能是知道安燃要结婚了,不想打扰她,可既然不想打扰,为什么要送银行卡,这不是欲盖弥彰么?!
她在化妆室来回踱步,极力想弄清楚这张银行卡主人的想法。
因为他去银行不大方便?是了,他身体残疾,以他的性格,面对如此现状,肯定是不愿意耽误安燃的。
周莞尔放松下来,渐渐捋清思绪,这件事谁也不能告诉,就让它烂在心底吧!还有这张卡,也不能留。
她找来一把剪子把它剪得稀烂,那封皱巴巴的红包也未能幸免。又用垃圾袋将剪下的碎片分开包装,分别扔进了两个不同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