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安燃愿不愿意,两家走动得越来越频繁。总好过斗得你死我活吧,她这样想。生活是一团被揉皱的纸,她要将它抚平时,却接到宋文玉的电话。
宋文玉说自己被学校辞退了。
“什么?辞退?”又是一个平地惊雷,大学教师不是有编制么?还会被辞退?想了想,她小心翼翼问道:“文玉,你做了什么?”
“不知道啊,随它吧,”当事人宋文玉显然比她更平静一点,“可能这就是来自老天的暗示。”
安燃隐隐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学校那边怎么说?”
“说我不合适——”这简直是万金油辞退理由,宋文玉哼笑一声,“你说可不可笑,一年多了才跟我说不合适。”
安燃发了会儿呆,才道:“那……你有没有去申诉?”
宋文玉单手撑在阳台的镂空雕花栏杆上,眼睛盯着万里无云的天空,风在耳边低语,好似情人挽起鬓角的碎发。
“一开始是想的,现在又觉得算了,”她狠狠瞪一眼高不可攀的天空,“大学到现在,我在这个学校待了足足八年,是时候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了。”
“为什么……”安燃喃喃自语。
“不要纠结啦!”宋文玉转身,手肘依然撑着栏杆,“我打算先回家几天,你什么时候回江市啊,到时候一起玩呀。”
“哦,对了,林澈怎么样了?”
“恢复得挺好,可以站起来了,”安燃有些心不在焉,惴惴不安道:“文玉,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宋文玉突然大声道:“说明这是天意!你知道么?我一直以为我的人生还没开始,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可是,我的人生已经开始了,每一分每一秒,它没有变好,它浪费在虚无缥缈的等待上!”她咬了咬牙,“我已经受够了!”
她这一席话威力巨大,激得安燃鼻子一酸。她了解的宋文玉,是个非常纯粹的女孩儿,如果她是主动辞职的,这话倒还有一定可信度。
“文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宋文玉小声嘟囔,本来不想打这个电话的,可是迫于无奈,不得不屈从于某种权威,这便是一名老师的悲哀,“走还不让人走得痛快。”
安燃捕捉到她尾音里的几个字,“谁让你走?”
“没什么呀!”宋文玉的笑声通过电流传来,断断续续的,可能信号不大好。“你还没回答我什么时候回江市呢?”她又问。
“我不知道,可能过几天吧,”安燃沉默了一会儿,“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回母校当老师吧,我还挺喜欢老师这个职业的,”宋文玉随后自嘲一笑,“其实,主要是因为除了老师,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随后几天,安燃陆陆续续收到好几个朋友、同学甚至前同事或被辞退,或被降薪的消息,他们要么打电话,要么发信息,无一例外地告诉她自己最近所遭受的一切,没工作的询问她在哪高就,能否内推,更有敏感一点的,直接开始辱骂:“tmd都是你害我丢了工作!”
安燃猜到是谁,她快要疯了!自己几乎每天和她在医院相见,她怎么还能装出一副相安无事的样子?
“怎么样,这还只是开胃菜。”林思琼随意地瞥她一眼,纤纤十指慵懒地搭在手腕上,淡粉色的指甲在阳光下闪着细腻的光。
安燃气得发抖,“我已经拒绝了,阿姨您听不明白吗?”
林思琼淡淡道:“你以为你有得选?实话告诉你吧,不管你那个林一树能不能回来,活的还是死了,你都没法和他在一起。”
“你眼前只有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