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山明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证券自营部。”
自营部?安燃眨了眨眼,她现在干得好好的,工作内容也和自营毫不相关,为什么突然要把她调到那里呢?
心里这样想,她也这样问出口,蒋山明仍旧和蔼地笑着,像一个关心小辈的长辈一样,“投行压力大,出差勤,加班多,你一个女孩子会很辛苦,而且长期熬夜对身体也不好。”
他这一番话说得体贴又官方,句句都是对员工的关心,只是太迟了些。安燃眨了眨眼,垂下眼,片刻又抬起,说道:“蒋总,您说的这些我都不怕的。”
“我觉得你在自营部会有更好的发展,”蒋山明双手一摊,儒雅的脸上有几丝细纹,随着笑绽开,声音温和,“这只是个提议,你可以先考虑一段时间,不想去的话也没关系。”
十一月的天阴晴不定,时而和暖,时而阴凉。安燃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转岗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和投行部相比,自营部很少出差,大部分时间都能按时下班,但发展前景不如投行。
抛去现实不谈,她现在的状态就是去也可以,不去也可以。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蒋叔叔到底为什么突然想把自己调去其他部门呢?
是因为那个荒谬的谣言——他也知道了吗?还是参与了……
这个念头一出,她就被自己疯狂的脑洞吓了一跳,她敲了敲脑袋,暗骂自己:“蒋叔叔对你很好,你又不是看不出来,怎么能这么想他呢!”
可是她仍旧控制不住地顺着这“脑洞”往下想:顾云添虽然对自己没有兴趣,可他一定有所图谋,就不知道图的是什么,人么?他又不缺,利么?他更不缺——这实在令人头疼。
而蒋叔叔,如果这世也是如此发展,前世的那句话可作参考,他肯定知道他所图的是什么,那么,这个所谓谣言会不会只是他给的“警告”,提醒她离顾云添远一点?
安燃将这个猜测告诉林一树,“虽然偏了一点,但是也不无可能呀。”
林一树却不认同,原因无他,那天的那人语言恶毒,满嘴污言秽语,一点不像是个好心人。
那些肮脏词句不堪入耳,他不想安燃听见,抿了抿唇,“你说的好像小说,现实哪会这么离谱。”
“哎,”安燃不赞同地挥挥手,“现实可比小说荒诞。”
林一树又说:“如果他想提醒,办法应该有许多,为什么偏偏选这种呢?他真为你好,不可能不为你的名声考虑。”
这话点醒了安燃,是啊,如果真是提醒,蒋叔叔怎么会选择这么个恶俗低劣的办法,顾云添身份显赫,即使仅仅是“关系非同一般”这样的暧昧词句,也足以把她推向风口浪尖,够她喝一壶了!
她懊恼地说:“一树,你说得对,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她总是太急于知道答案,却忘记最基本的逻辑。
林一树看穿她的心思,说道:“你不要太担心,有我在呢。”
安燃将头抵在他肩上,拿脑袋轻轻撞了几下,“那你说我要不要去自营部呢?”
“我也不知道呀,”林一树摸了摸她的头,“你喜欢现在的工作吗?”
安燃想了想,“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现在干久了,熟悉了,也有一些喜欢吧。”
“那,”林一树“望向”阳台,淡蓝的天幕,飘着几朵似的浮云,和偶然的风躲着猫猫,叶子沙沙作响,他定了定心神,“去了那里一定能离顾总远一点吗?”
“应该能吧,但在一个公司,他又是上级,肯定不能完全避免。”说到这,安燃突然有些恼怒,幼稚地发脾气:“我又没有错,为什么要让我走!”
林一树眉眼弯了弯,“嗯,那就不走。”
“可是……”她沮丧地想,谣言是个未知数,顾云添更是个未知数。
现在的她是那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是蒸是煮全凭他人心情。
蒋叔叔一定知道些什么,可是他不明说,自己又怎么好开口询问?
林一树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燃燃,这是你的工作,你的事业,我不能替你做决定,”他的语气温柔坚定,“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他能力微弱,不能帮些什么,但是一定不会拖后腿。
安燃甜甜地一笑,好像什么烦恼都抛之脑后,“你一直在,我就很安心了。”
没什么可烦恼的,不是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他一直在,对于她来说,就是胜利。
安燃一边考虑着,一边继续手上的工作——即使要走,也得完美地走。
这周五上午,她见完一位客户,临近十一点,打算先解决掉午饭。
随便走进附近一家咖啡店,点了一份简餐,有面包培根沙拉,外加一杯咖啡。
吃完后,看天气正好,落叶徐徐落下,很有一番意境,突发奇想不如沿着公司的方向散散步消食,顺便复盘下刚刚的重点。
林一树打来电话,说学校里有些事,他今天可能会晚一点回来。
安燃调侃道:“平时我晚出晚归,你早出早归,现在倒改成你早出晚归,我晚出早归了,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同频一次。”
林一树说道:“就今天一天,你还编排起来了。”他的声音似他的琴音轻柔,话里还隐含笑意。
安燃为自己正名:“我哪里是编排呀,我这明明是夸你呢,你是我们家的劳模。”
林一树不禁笑道:“跟你比,我可当不起‘劳模’这两个字。”
腻腻歪歪聊了一会儿,安燃看了看天色,说道:“我得回公司了,拜拜,小树。”听到对面传来道别和嘱咐的声音、回了之后才挂。
她站在一个开阔的广场边缘,盯着手机正翻看备忘录,突然一个阴影覆盖下来,下意识以为自己挡了别人的路,忙让开一点,口里念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