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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过后,一切都那么平静。

今年跨年零点的那一刻,是伊一一生中最难忘的一次,是她奢求都奢求不来的东西,她也明白了一件事,白泽川是一个好人,心灵纯净的好人。

人一生中要遇到很多人,他们大多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接近你,如果要遇到不求回报,只对你好的人是很难的。

但是今年的伊一找到了那样的一个人,那个等了她十几年人——白泽川。

虽然伊一从小为自己搭建了一座隔离外界的围墙,内心也多次受到创伤,但是思想单纯的她仍然相信世界上有用真心对待真心的人。

是的,她的信念有了回应,是白泽川给的,为她干净的世界增加了可能性。

新年过去一个星期左右,伊一本想按照约定去给白泽星补习英语,不过白泽星说最近有一个舞蹈表演要进行,于是补习的时间因此被延后。

一到冬天,伊一外婆的膝盖就会疼,每年她都会去社区的医院给外婆拿膏药,今年也不例外。

馄饨店的人流少了之后,伊一就去社区医院给外婆拿药。

社区医院的医生比较少,专门为乌橙巷服务的。伊一每年去拿药,所以那里的医生都认识她,一走进医院,旁边收账的女护士,拿药的女护士个个都和她打招呼,她也礼貌而热情的回应,而这样的熟络关系,都是外婆打造的,外婆是一个比较自来熟的人,和乌橙巷的所有人都熟络,也因此,伊一也跟着熟络了起来。

其实伊一对于不太熟悉的人会有点外冷内热,也时常被人误会是高冷,很难接近,但只要熟悉了,她就会展露出真正的自己,放下心里的防备,会开玩笑,会撒娇,也会热情。只要别人对她好一点,她就会付出自己所有的真心去对待对方,也养成了一点讨好别人的习惯,而这全都是家庭环境和生活环境所造成的,失去父爱母爱的她似乎失去了双翼,从小到大,没有一点安全感,她就只能躲避,内敛而不自信,若有人真心对待她,那她真的会发自内心的开心,并且抓住这来之不易的美好,回以对方同等的真心或者更多。

今天的她照常去田院长那里去开药。

田院长和伊一的外公是老同学,之前外公还救了田院长一次,记得那一次还是伊一上小学不久,一天大雨磅礴的晚上,田院长开着摩托车从老家回来,结果雨天轮胎打滑,不小心摔到深山里,那个时候外公正好外出干活回家,被他瞧见,于是救了田院长,因为此事,田院长挺感激的,若不是恰逢被伊一的外公所救,也许那个时候,一路从公路上滑倒山底,他人或许已经没了。所以外公去世后,他就挺照顾伊一他们的,每年去拿膏药的时候就会打折,伊一和外婆都很感激。

她和田院长闲聊了一会儿,说了一些外婆膝盖的问题,虽没什么大碍,但是平常还是得注意,还说了一些小家常的事。

闲聊结束后,伊一就拿着开好的药回家。

从社区医院回家的路中,会途径一个小广场,那里是老人孩子玩耍的地方,早晨会有老爷爷在那边下棋,老婆婆在那边锻炼,也有打八段锦的,起的早的小孩子会玩健身器材,嬉闹玩耍,其实还算热闹。

这天伊一路过的时候,正好瞧见江小雨弟弟一个人在那边玩秋千,她走近问:“小雨,怎么一个人,奶奶呢。”

江小雨低着头,嘟着嘴,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他没说话。

伊一抿了抿唇,蹲下身,江小雨虽然在玩秋千,但是他也就只是坐着,什么也没干,她仰头拍了拍江小雨的手,又问:“怎么了,和姐姐说说。”

可能有了可以信赖的倾诉对象,江小雨此刻才抬头看着伊一,很委屈的说:“我就想要买一个橡皮,像恐龙一样的,但是奶奶说我已经有橡皮了,再买就浪费钱了,但是我很喜欢那个橡皮。”

他说完就低着头,双眼无神,很是委屈。

伊一看着他,很理解他,他想要一个新的好看的橡皮,但是因为奶奶不让买,他就很委屈,虽然伊一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但是她能理解他。之前她想要什么外公都会给什么,但是越长大,她自己越能看清家里的经济情况,有的时候她想要的东西如果是她喜欢的,但却又没必要买的时候,她就不会说,可是江小雨弟弟还小,有什么想要的,他就会被诱惑,会很想要,伊一很理解。

橡皮不是很贵的东西,只是江小雨的奶奶觉得他口中的橡皮中看不中用,买来也浪费。

“小雨,姐姐给你买,怎么样,橡皮也不是很贵。”

江小雨错愕的看着伊一,慌忙的拒绝:“不行的,奶奶说不能乱花别人的钱。”

伊一笑了笑,轻轻的说:“就当我给你的生日礼物,怎么样,我们小雨不是刚上三年级嘛,也是个小大人了,对不对。”

看着江小雨胖而圆的脸蛋,她就忍不住捏了一下。

这时江小雨才笑了笑,也许是有了充分买橡皮的理由了,他开心说:“谢谢伊一姐。”

“没事,”伊一揉了揉他的头发,站起身从兜里面拿了十块钱给他,“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能不能做到。”

“能!”

江小雨把那珍贵的十块钱拿在手中,用力的点了点头。

“真乖!”伊一又宠溺的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那姐姐走了啊,拜拜。”

刚走到家门口,房里的声音让她停住了脚步,开门的动作也停住,周围似乎在慢慢结冰,细碎的结冰声在她耳畔响起。

凉风微微的吹来,发尾飘起,她默默捏紧塑料袋,有些不敢进家。

江丽:“妈,伊一呢。”

外婆冷漠回:“去社区医院帮我拿膏药了。”

江丽有些疑惑,担心的问:“妈,你哪疼啊。”

话落后,好久都没有人讲话,外婆似乎也停顿了很久,她觉得江丽该操心的时候不操心,不该操心的时候又操心,女儿的事一概不关心,现在还有心思来管快入土的老婆子,外婆真的想不明白江丽。

“不用你这个大忙人操心!”

外婆的语气不是很好,伊一听的一清二楚。

松手,转身,背靠围墙,伊一仰头看天,乌云一片一片,阴沉沉的压着她,好难受,她又低下头,下颚柔和的线条顺着脸颊勾勒得很明显,发丝顺着往下垂,睫毛也下垂,无望的盯着地上的石板,默默站在外面听她们讲话,犹如水墨画中被折断翅膀的安静小仙子,左右徘徊在人间一遍遍历劫,只有黑白两个颜色,朴素中带着悲伤,却又柔美平静,让人琢磨不透。

隔了好久,谈话声再次响起,外婆瞄了眼第二个孙女,“你不是不回来吗,怎么又回来了。”

第二个外孙女刚上小学三年级,和白泽星和江小雨一样大,名叫赢青夏,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头上别着精致的发饰,长长的头发辫着两个麻花辫,反正怎么精致怎么来,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看大耳朵图图。

江丽笑了笑说:“这不是小青夏在这边有一个舞蹈表演吗。”

相比于江丽的高兴,外婆倒是不屑,淡淡的哦了一声。

小青夏这样亲昵的称呼,在伊一的记忆里,从没听过江丽这样叫过她——小伊一。

她偷听听到这,笃定了江丽回来的目的,只是带赢青夏来表演的,根本不是来看她的。

所有的事情,对于伊一而言,真的只是顺便的事,顺便看看她罢了。单一平儿子的生日,和江丽的小女儿的舞蹈表演才是重中之重,而她只是陪衬,只是顺便。

她真的像是一个边缘人一样,既要保持应有的父女母女关系,还要在他们面前表现得不那么受伤,做个乖孩子,不让他们现在的生活受到影响,必要时还要做好做姐姐的本分,该让着弟弟妹妹就让着。

她此刻已心如死灰了。

木门打开,她忍着一切进门,继续带上那层她自己都觉得讨厌的乖乖面具。

客厅里,外婆在厨房忙活,江丽陪着赢青夏看动画片,根本没想过去厨房帮外婆干事。

伊一进门的那一刻,对上江丽的视线,心里有一瞬间的酸涩,眼圈红了,距离上次见面,好像已经有三年了,平时都是靠着电话联系,看不到样子,只听得到那带着愧疚的没有很多温热感情的声音,现在看来,江女士依旧是那个陌生的令她刺痛的样子,她沉默的看着,江丽先说话:“呀,伊一,回来了啊。”

“……嗯。”

伊一淡淡的回,面无表情,拿着药膏就往厨房走,留下那对母女在客厅。虽然这样的做法和打招呼很冷漠,但这就是她们母女之间的现状,十几年来,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每一次的见面,就如一次次的重新认识,陌生却熟悉,可就因为这样,才是最可悲的——母亲等于一次次的陌生人,所以她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感情,更不用说见面时要如何的亲热,要如何微笑的面对多年不见的陌生人,要如何一次次再见到江女士时而释怀一笑并称她为母亲。

她做不到,喊不出口,那一声妈妈没办法当面讲出口,一见到江女士,伊一的喉咙就很自然的被掐住,难受哽咽,她就是喊不出口。

江女士单先生抛弃她有多容易,那她心里的障碍就有多严重。

期间赢青夏看了眼淡漠的伊一,拉着江丽的手,瘪着小嘴抱怨说:“妈,她怎么不喊你妈妈,看到你回来一点也不惊讶,她好冷淡哦。”

江丽看着赢青夏的清澈的双眼,抿了抿唇,有些尴尬,她自知从小不在伊一身边,这样的关系也是她们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她愣了几秒,纠正:“什么她不她的,你要叫姐姐,知不知道。”

赢青夏不乐意的哦了一声。她小时候只见过几面伊一,根本没什么印象,也根本不喜欢这个冷漠的姐姐,觉得伊一要抢她的妈妈,也觉得突然多了个姐姐膈应得很。

谁都不想和突然冒出来的有着血缘关系的人分享自己的母亲父亲,赢青夏也是如此。

*

舞蹈表演的地方在一个博物馆楼上,所以江丽就想着让伊一一起去,一来可以去参观一下博物馆,二来可以借着今天的机会让两姐妹熟络一下。

针对于此事,伊一并没有拒绝江丽,所以第二天一早,她们三个人就一起坐车去了博物馆。

出租车停在公路边,伊一下车,周围一片的高楼大厦,风格和新城区的不一样,有外国建筑的风格,旁边有一条小道,两边的草坪干净,很多家长都带着孩子往里走,

江丽牵着赢青夏的手走在前面,伊一跟在身后。

她一直跟在身后,不管是跟在单先生新家庭的身后,还是跟在江女士家庭的身后,她都习惯了,像是一种逃避,她觉得自己跟他们不相配,站在身边总觉得不舒服,而身后的位置才让她觉得舒适。

他们遮住的阳光的身后,那片阴影才是属于伊一的。

没有见过阳光的人会渴望阳光,可是伊一是拥有过阳光却又被收走的女孩,她害怕那片炽热的阳光,只敢胆怯的躲在身后的阴影里,不灼热不刺痛,才觉安稳踏实。

经过一个小道,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城堡世界,高大而又壮观,复古风,城堡与城堡之间有一条人造河,青绿色的,清澈干净,上面有零星几条红色船,乘客坐在上面欣赏风景,这里似乎是一个观光景点。

往左转,经过一个樱花道就到了博物馆的入口。

樱花在街道的两边,像路灯一样并排着,花瓣轻轻的挂在树枝上,风一吹就就飘到地上,因此地上铺满了许多的樱花,街道也因此变成了一个别样的花路。

博物馆入口需要填写入馆信息,所以一条长长的队出现在伊一眼中,她也跟着江丽一起排队,期间没有说任何话,只看着周围的建筑和风景,以及……赢青夏和江丽她们亲密的互动,而她独自的欣赏。

她和她们没有什么话讲,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过了五分钟左右,她们终于填好入馆信息,然后入馆,一楼有许多的纪念品,可以购买,正对入口往里走靠墙那边有一个红木柜子,上面放着很多乐器模型以及水晶球,八音盒这些,上楼的时候,伊一多瞟了几眼,上面的价格贵到她无法想象,不过转念一想,博物馆的纪念品贵那也是应该的,下一瞬脑海里又不禁浮现白泽川送给她的水晶球八音盒,她想不会也这么贵吧。

到了二楼,这里的光线暗沉,许多高柜子,红色的布盖在上面,柜子上面放着藏品,并用玻璃器皿隔离着,光源照耀着它们。右边有唱片收藏墙,各种年代的都有,再往里就是乐器,那里灰暗,借着藏品那边的光才不至于看不见,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乐器,单伊一隐隐约约能听到音乐的声音,看到一个穿着蓝色礼服的小女孩在那边开嗓,为一会儿的表演做准备。

再往上走就是三楼,表演的地方,有许多家长往一个房间而去,江丽也带着赢青夏往那去,伊一本来是紧跟着她们的,不过江丽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里面噪杂的喧闹声响起,伊一借着门缝往里瞧了瞧,似乎是一个化妆间,里面的小朋友多得没地方站,她立马停住决定不跟进去。

江丽这时转头问:“伊一,你进去还是在这待着。”

此话一出,伊一旁边,隔得不太远的,一个穿着宽松的便服,蓝色的鸭舌帽遮住整张脸,懒散的靠在沙发上睡觉的男生动了动。

伊一摆手,看了眼旁边的沙发,“不了,我坐在那边等你们。”

江丽点头,带着赢青夏进化妆间。

门一关,伊一愣了愣,往沙发那边瞧了瞧,只有一个男生坐在那边睡觉,她静悄悄的走过去做到沙发的另一头,和那个男生隔得远远的。

背后的窗户开着,风一阵一阵的吹,她的发尾一阵一阵的往她胸前飘,她拂了拂头发,无聊的坐着,不经意间瞟向正在睡觉的男生,双手交叠在胸前,黑色的坎肩,内搭白色的体恤,穿着黑色的宽松运动裤,大长腿弯着,穿着黑色的中筒皮靴,是很酷的穿着,皮肤冷白,带着黑色的耳钉,整张脸被蓝色的鸭舌帽遮住,不过看穿着以及气质,伊一觉得这个男生莫名很有魅力,她不免看愣,而且他脖子的那条红绳项链,让她怔了怔,似乎觉得熟悉。

正当她认真想,明确这个男生是白泽川的那一刻,一直沉默的他说话了:“伊一,看够了吗。”

他取下鸭舌帽,偏头看着伊一,嘴角勾起笑容。

两人对视,她惊了一下,而后低下头,抿了抿唇,紧张的捏紧裙子,对刚才的偷看表示心虚,旁边的白泽川弓身双手搭在腿上,鸭舌帽被他提溜在手上,侧头很有兴致的看着她一切的表现,弯唇等着她讲话,缓了几秒后她才侧眸,可没想到他一直在看她,那一刻她脸又红了起来,错愕的眨了一下眼睛快速撤回视线,细声问:“你……你怎么在这?”

白泽川轻笑,挪到她身边,她身旁的沙发立刻陷下去了一点,她的卡其色连衣裙铺在沙发上,他有礼貌的没动小姑娘的裙子,和她保持了一些距离坐着,他侧身,手肘斜放在沙发靠背上撑着脑袋看着她。

“我弟有表演,所以来了。”

“那……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她整理了一下裙子,侧着身子,勇敢的看着他。

白泽川上下打量自己的穿着,挑眉问:“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只是平时没怎么见过你这样的风格,”伊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轻轻的说:“还有……还有你的耳钉,我们学生是不能打耳洞的。”

白泽川怔了怔,似乎能看出她担忧他打了耳洞会被班主任教育这件事,随后他低头轻笑,顺手取下两边的耳夹,放在手心,送到她面前,宽慰道:“没事,假的,不用担心。”

伊一点头哦了一声。

“白泽星要跳街舞,陪他来的,今天这身是兄弟装,也是陪他一起穿的,那小子耍赖皮,我不穿他就不跳。”

伊一笑,“你还挺宠你弟弟的。”

白泽川哼笑一声,对于她口中的宠弟弟一事不是很赞同,笑声收尾,安静几秒后,他抬眸看她,反问:“我最宠谁,你确定你不知道!?”

单伊一错愕的对上他询问的眼神,几乎是一秒的反应时间,她猜到了他口中的意思。

他最宠我。

!!!

她想到这层意思的时候,立马又红了脸,心里的小鹿乱撞。

慌张之下,她装傻:“不……不知道啊,我又……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怎么可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结结巴巴,话都说不清楚。

白泽川摇头轻笑,觉得她怎么能这么可爱呀,小姑娘这样想要钻地洞的样子被他看穿,不过也正是这样的反应,他心知肚明那么聪明的她早就知道他的话外之意,他把帽子后面的带子打开,给她带上,并整理了一下她的高马尾,她侧眸看他,满眼疑惑,可是心里却有些安稳,因为这个帽子遮住了一些她不好意思的面容,他拍了拍帽檐,弯唇,眼中带笑,温柔的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就够了。”

你不用说,我就能知道。

“所以,别害羞,我不拆穿,你的意思我都放心里。”

她愣住,没想到他那么能体察出她的情绪,还好心的帮她掩盖,让她放心,她的谎言虽被看出来了,但也不会戳破。

她知道她蹩脚的谎言肯定会被他看出来,她也一直担心他会像以前一样继续戏弄她,可是这次他没有,而只是为她戴上帽子,遮住她不知所措的慌张以及因为害羞而发红的脸。

他……他怎么这么好。

白泽川上下扫了一眼她,头发半扎半披,再加上卡其色连衣裙,整个气质很温柔恬静。

“不过你今天穿这么好看,干嘛来了?”

他的突然一问,令伊一猝不及防的红着脸看他:“好看吗?”

“嗯,”接着勾唇笑,“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伊一轻笑:“谢谢。”

隔了几秒,她低着头,继续讲:“今天我也陪我……我妹妹来跳舞。”

“妹妹?”白泽川没听说过她有妹妹,去了她家几次,也没见过,于是接着又是一问:“亲妹妹?”

“……是。”

算是吧,毕竟有四分之一的相同的基因。

话落,化妆间的门在此刻打开,咔嗒声唤回伊一的思绪,她下意识的站起身,理了理裙子,又理了理帽子,看向门口,江丽带着赢青夏出来了,赢青夏天使般的演出妆造吸引了她的目光,这是她小时候没有的童年,她羡慕赢青夏能得到她没得到过的母爱,那双大手牵小手的画面更是击中她的心脏,一丝丝的心酸弥漫在她心口,可是她的表面仍旧平淡,似乎是内心接受不了的她,表面却已经被摧残的没有知觉一样,如同带着一个假面面具。

江丽刚才开门的一瞬间,瞟到了伊一和白泽川坐在一起,所以此刻她多瞟了眼旁边的白泽川,而后微笑:“伊一,走吧。”

帽檐遮住了一些伊一的眼睛,她低着头侧眸看了眼白泽川,他仍坐在那边,看着她们,她心里有些害怕,害怕他看到她破碎的家庭关系,那是她的痛,她顿了顿才走进江丽。

“哦,好。”

白泽川一直观察着伊一,对于她的犹犹豫豫,他不免有些疑惑,抬起眼皮看了她几秒,然后自觉的走到背后不远处的窗边看风景,他知道刚才伊一眼神中的难堪,知道她不想让他看到或者听到些什么。

江丽拉过她的手,也拉过赢青夏的手,姐妹俩的手正要想碰的时候,赢青夏立马缩回手,移到江丽的身后抱住她,皱着眉,不情愿的说:“我不要和她牵手!不要和抢我妈妈的人牵手!”

声音尖锐有力,似乎用尽了全部力量在反抗和伊一牵手,以及反抗伊一这个姐姐。

可那本该是伊一的妈妈,而不是赢青夏的,要说抢,也应该是伊一讲。可是伊一耐着平淡的性子,不和妹妹无聊的争这些东西。

氛围一度尴尬,白泽川心里一紧,窗外的白鸽一群一群的从他眼中划过,带着家人之间本该有的和平而离开。

江丽也略尴尬的抿唇,左右盯了盯着两姐妹,有些不知所措。

伊一默默的把自己的手从江丽的手中抽出来,另一只手叠放在这只手上,轻轻磨砂着,攥成不松不紧的拳头,低着头掩盖尴尬,却忍不住的去确认白泽川是什么反应,可是他没看她,在看窗外的风景,她默默松了口气。

此刻大女儿处于被嫌弃的境地,小女儿陷入委屈的境地,可是江丽下意识的拍着小女儿的头,并对伊一讲:“伊一啊,妹妹不懂事,张口胡说,你做姐姐的别介意,好不好。”

又是这样的说辞,很是冠冕堂皇,难道世界上做姐姐的都要受这样的苦吗,伊一不相信,唯一让她明白的是,她只是被抛弃的可有可无的女儿,必要的时候是女儿,是姐姐,不必要的时候就什么也不是,她要让着一切。

都到了这个地步,江丽一点也没想怎么安慰安慰伊一,反而是劝她大度一点,不要在意妹妹的胡说八道,可是赢青夏那根本不是什么胡说八道,是发自内心的讨厌。

伊一捏紧拳头,抬眸看江丽,嘴抿成一条线,眼中写满了失望和无辜,江丽盯着她看了十几秒,不知道如何安慰大女儿,手不自觉的想要触碰她,刚要接触到,伊一就敏感的退了一步,拉开了母女的距离,哽咽蔓延到喉咙,是刺痛的,她唇角微微上扬,苦涩的微风拂过,她轻飘飘的说:“好。”

“你们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们。”

江丽的手一抖,手指在空中弯曲成拳头,缩回来,眼神飘忽不定的瞟了眼白泽川,似乎觉得家丑外扬这件事在她那里是很丢脸的事,不能让别人看笑话才行。

这时徐美玉和白泽星也从化妆间里出来,白泽星兴奋的直接往表演厅跑,根本不管他妈妈还有哥哥,徐美玉只好扯着嗓子嘱咐了一声:“阿星,别乱跑,表演厅那么大,别贪玩,一会儿要表演了找不到人。”

白泽星此时只留了一个奔跑的背影给徐美玉,笑嘻嘻的回:“放心吧,妈妈!”

徐美玉转头,看到带着白泽川帽子的伊一时,她顿了顿,然后视线又往江丽身上看了看,似乎觉得这个奇怪的氛围不能去打破,早就在她对白泽星讲话的时候就转身的白泽川,此时朝她递去一个眼神,她会意走过去,小声的问:“怎么了,那不是小单吗。”

白泽川微蹙眉,盯着伊一,“没事。”

“你要是不去看表演,可以去外面逛逛。”

徐美玉了解白泽川,知道他不喜欢吵闹,所以这样问他。

白泽川顿了一秒,眼神飘忽不定的又看了眼江丽还有伊一,最后才看徐美玉,说:“行,你们去吧。”

徐美玉没说话,顺着白泽川的意思,又下意识的看了看那边的伊一还有江丽,思考几秒后,她拍了拍白泽川的背,不轻不重,若有所思的说:“那行。”

徐美玉离开后没多久,江丽也带着赢青夏离开,伊一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离去,视线仍就停在那双大手牵小手上。

江丽本来是想让两个女儿多相处相处,可是赢青夏不干,她只好依着小女儿,却不管伊一的情绪。

此刻在白泽川眼中,伊一就如一幅被画错的画,被人嫌弃,无人挽救,少女的背影是那样的孤独,穿堂风袭来,微微拂起她的发尾,给绝望的画作增添了一丝生气,也许是无声呐喊,微弱得不能再微弱了,如她一般随时会被风吹倒一样。

可是她是完整的,故作坚强也要把无声的悲伤表现到极致,去隐藏那份缺失的爱。

他心疼。

他好心疼。

他那么喜欢的人却被家人嫌弃,被母亲不公对待,这是什么道理,他非常生气。

他走到伊一身侧,说:“伊一,下面有许多白鸽,要去看看吗?”

他尊重她现在的选择,所以没有强硬的拉着她去干什么干什么,或者转移注意力,只认真的询问她的想法,若她不想,只想安静的呆着,那他就陪着她,若想,那他就陪她下去逛逛。

她没转头看他,只淡淡的回:“好。”

白泽川嗯了一声,她没反应,他伸手摇晃了一下她的高马尾,她感受到动静才扭头看他,他的脑袋朝门口那边斜点了一下,问她:“那走?”

她抿唇,挤出一对小梨涡:“好。”

那一抹勉强的微笑刺痛他心,他轻蹙眉,往外走,她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一路上,她心不在焉的,他时不时侧头瞄一眼,看她在干嘛,有没有跟上,有没有走丢。

出了博物馆,走在樱花道上,一阵微风袭来,带着樱花散落在她的肩头,他慢慢移到她身边和她并排走,静悄悄的帮她弄掉肩头的樱花,她仍旧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座红木桥连接着樱花道和大礼堂,大礼堂那边正好是白鸽飞舞的地方,所以要去看白鸽只能走红木桥。

她直直的往樱花道走,在红木桥处,她仍旧往前走,完全没找到正确的方向,白泽川侧头时刚好看见心不在焉的她,于是拉住她手腕帮她转弯,她莫名抬头看了一眼,没说话,他微微一笑,解释:“我们要走这边。”

远处的白鸽引入她眼帘,她这才明白红木桥是通往那边唯一的路,听话的被他带着走。

白色大礼堂很高大,建筑是完全对称的,紫罗兰藤蔓缠绕在外墙上,一双大翅膀在建筑中央展翅高飞,宏伟壮观,似乎是自由的象征。

礼堂面前是一个大广场,有许多情侣穿着婚纱在这边拍照,甜蜜又幸福,也有许多小孩在喂食白鸽,玩的不亦乐乎,脸上的笑容天真烂漫,这里聚集了开心的情绪。

所以白泽川刚刚在窗边看到的时候,就想带她来了,把开心的情绪传递给她。

阳光倾泻而下,照在广场中央,似乎是上帝恩赐的光,灿烂辉煌,白鸽围绕在周围,相互依偎,新人亲吻,快门按下的一瞬间,定格住了最浪漫的爱情,是一块拍婚纱照的圣地。

一个卖糖人的小店铺吸引了白泽川的视线,他松开她,说:“伊一,等我一小会儿,你先玩。”

“嗯,好。”

听到她的回答后,他才跑过去买糖人。

“老板,来一个糖人。”

老板问:“要什么样子的。”

白泽川朝伊一那边看去,她正在看那些白鸽,不过好似有点害怕,不太敢靠近,脸上开始渐露好奇的情绪,愁绪也少了一些,沐浴在阳光下,皮肤在发光,卡其色的裙摆微微飘,她挽起碎发,眼眸淡然若雾,清透也迷惘,睫毛微微颤动,下颚线柔美流畅,纤细的玉颈挺直,紫罗兰藤蔓下,她就是温文尔雅的公主。

在他眼中,她就是公主,而不是好像公主,这是他对她的偏爱。

他转头,朝老板一笑,“可以捏公主的模样吗。”

“行,马上就好。”

老板很爽快,似乎这是他很擅长的工作,已经很熟练了,不管什么样都能捏出来。

正当老板要下手的画的时候,他又想起来什么,补充:“哦,对了,脸上的小梨涡也要画。”

老板一笑,“好,没问题。”

画糖人期间,白泽川又去旁边买了一袋白鸽食料,回去的时候,糖人正好做好,他拿在手上仔细观察,那一对小梨涡可真是惟妙惟肖,情不自禁一笑。

老板问:“怎么样,还满意吗,这指定能俘获芳心。”

白泽川会心一笑:“但愿吧。”

但愿我最后能真的打开她的心房,让她接受我。

他拿着糖人和白鸽食料偷偷站在她身后,侧着身子,把糖人移到她面前,她一顿,知道此人是白泽川,刚想转身时,肩膀突然被身后的他扣住,她只能这样站着,背后的他夹着嗓子说:“公主公主,我是小伊一公主,很甜很甜,要尝一尝吗。”

第一次听到白泽川夹着嗓子说话,还挺有趣,她被他逗笑,扑哧一声,配合他:“那我吃了你,你不是就消失了吗,还是不要了吧。”

“不会的,我只是假象,你才是真的小伊一公主哦。”

她心里一暖,从没有人这样宝贵她,把她看作公主,她一笑,他偏头对上她的视线,之间几乎只有一尺的距离,他们彼此看得清清楚楚,脸上的绒毛,眼睛中映照着彼此,她接过糖人,说:“好的,请问你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送我糖人。”

他们之间的剧情还没结束,白泽川站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帽檐,她抬眸看她,勾唇一笑:“我是开心使者,给你送开心元素的。”

她轻轻捂住嘴,含蓄的笑:“谢谢开心使者。”

接着白泽川退开一步,她莫名的看着他,他却笑了一笑,朝她弯腰45度,右手掌心放在胸口处,行了一个西方骑士对公主最高贵的鞠躬礼。

“为公主效劳荣幸之至。”

她默默愣在原地,惊讶的捂住嘴。

在广场一侧,虽不是聚焦的场地中央,却也上演着最烂漫的青春故事,青涩又美好,一位中长发,微卷的摄影师拍下了这一幕。

画面中的女生害羞又惊讶,手上拿着骑士送给她的信物,蓝色的鸭舌帽也遮不住她心动的秘密,浅粉的侧脸在摄影机下清晰可见,男生就算低着头,勾起的唇角也难掩笑意,如沐春风,是一个忠诚的骑士,身后是一片飘零的樱花,淡粉色在空中飘扬,勾勒出他们脸上的红晕,这一幕就连象征永恒的爱的紫罗兰也比不过,纯粹的喜欢或许就是这样吧,守护与被守护,公主与骑士。

路人接二连三的看向他们,伊一开始紧张,赶紧拉起白泽川逃离到另一边。

他们路过的地方,白鸽受惊飞起,白泽川看着被她主动牵起的手腕,很是开心,这还是第一次她主动的拉他的手腕,一阵阵酥酥麻麻传遍全身,心里软成一片,他回拉她,她停下看他,他举起手中的白鸽食料,问:“要喂喂白鸽吗。”

安静后,周围的白鸽又重新飞到他们身边,围绕着,一个劲地盯着白泽川手上的东西,很精明的知道这是吃的东西。

她点头:“好。”

他拆开袋子,放了一些在她手心,她看着白鸽的尖嘴有些害怕不敢伸手,也不知道怎么做,白泽川瞄了她一眼,也放了一些在自己的手心,伸手吸引白鸽,许多白鸽迎面往他们这边来,伊一下意识缩脖子往白泽川身边靠,手捏紧食料藏起来,他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害怕,所以伸手挡在她面前,另一只手挥了挥,只留下一只白鸽在手上吃食料。

她趴在他手臂上,露出一双漂亮的圆圆的狗狗眼,眼睛一眨一眨的观察白鸽吃东西。

手臂上的力度渐渐变轻,白泽川这时弯唇,问:“还害怕吗?”

她摇头,他收回手臂,低头抓住她拿着食料的左手,凑近他手上的那只白鸽,那只白鸽一啄一啄的,开始两边都吃,真是不客气。

她感觉好像并没有那么可怕,只是手心被白鸽啄得有些痒,每次心里都一颤一颤的,真害怕白鸽咬她的手。

不过她担心多余了,白鸽并没有。

渐渐的,担心消失,她又露出了笑容,白泽川手心的食料喂完了,白鸽跳到伊一的手上,她一手拿着食料,一手拿着没吃完的糖人,他自觉的帮她拿糖人,她也没拒绝,食料快完了的时候,他就倒一些在她手心,她只要负责玩就好,一切的东西他来拿就好。

此刻他们深处广场中央,是被聚焦的风景,刚才的那个摄影师又拍了下来。

画面定格,女生手上捧着白鸽和食料,在笑,小梨涡装满了开心,男生只看着她,也在笑,眼中充满宠溺,一手为她拿着糖人,一手把食料倒在她手心,地上围满了白鸽,是被爱情包围的青涩小情侣,一个酷帅,一个甜美,很是相配,身后三分之一的大礼堂进入画面,紫罗兰花安静盛开,此刻被赋予永恒。

青葱岁月,有彼此才好。

*

后记:

白泽川这个人警惕性很高,摄影师拍了两张,从伊一拿着糖人开始,他就注意到了那个摄影师一直在看他们,还拿着摄影机拍照,此刻伊一在开心的喂食白鸽,他得了空闲准备去找那位摄影大哥。

“伊一,在这等我。”

说完,她错愕的抬眸看他,却只看到了他匆忙离开的背影,想张口说话的她只好默默收住,继续玩自己的。

那位摄影大哥正在低头查看刚才的两张照片,不管是光影还是人物,都是完美的,他笑了笑准备去找照片中的两人,随便拍别人,不太好,为了职业道德,他得和照片中的两个人交代一下才可以,或者道个歉。

可没想到刚要抬头的时候,照相机莫名其妙被人夺走,他错愕抬头,看到是照片中的那个男生时惊讶一笑:“是你!”

白泽川左手半举着相机,轻哼一声,毫不留情的说:“认识我啊,谁派你来的,拍这些照片做什么?”

摄影大哥先是蹙眉不解,而后听完话才得以解惑,“嗨,误会了,帅哥。”

“误会?”白泽川不信的看着他:“你觉得我很好骗!?”

摄影师赶忙摆手否认:“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个意思,不说清楚,”白泽川作势要砸了他相机,摄影大哥赶忙捧着双手保护相机,白泽川仗着身高高,下意识的举高相机,那位大哥也无能为力,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白泽川垂眸看他,一点不留情面:“想要相机完好无损的话,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不然你刚才未经别人允许,就私自拍照,算是违法行,我有权起诉你侵犯肖像权。”

说到违法,说到侵犯肖像权,这可就威胁到摄影大哥了,他很是慌张,赶紧解释:“帅哥,你这别呀,我就是个自由摄影师,平时就拍拍风景照,帮这里的情侣拍拍婚纱照啥的,也不好过活,我看你气质非凡,家里条件应该挺好的吧——”

“别给我扯有的没的,”白泽川往一颗樱花树下的长椅上一坐,看了眼伊一,对那人说:“长话短说,我姑娘还在等我。”

大哥抿了抿唇,偏头瞟了眼那边的女孩,坐到白泽川旁边,开始解释:“是这样的,我刚才看到你们那般相配,氛围又恰到好处,光影也不错,就一个顺手给拍了下来,我这个人吧……有点那个职业毛病,喜欢随手拍,当然,这经常引起误会,但我绝不会违背职业道德,我都会去找当事人。其实就在你拿我相机的时候,就想去找你们的,可没想到你比我快一步,这不,一下子我就成了罪人喽,哎……”

大哥唉声叹气,摊开双手,空空如也,表示他也无可奈何。

白泽川沉默了许久,明白大哥并无坏意,真的只是单纯的拍照,他淡淡一笑,把相机还给大哥,瞟他一眼,说:“依我看,你还挺会阿谀奉承的,知道命根子在我手里,一上来,就说我和她相配,还真是有眼力见哈,大哥。”

大哥宝贵的抱着摄影机,嘿嘿嘿的傻笑了一下:“帅哥,要看看照片吗。”

白泽川朝大哥的相机抬了一下下颚,表示要看。

大哥赶紧翻出那两张照片递给他看。

果真如大哥说的一样,人物,氛围,光影都恰到好处,难怪手痒痒了,他勾唇一笑,盯着照片中的她,对大哥说:“照片传给我,然后你删掉,明白?”

白泽川做事一向严谨,鉴于刚才大哥不礼貌的行为,他不必要为此买单,只需要照片归还即可。

大哥也并不觉得他看低了自己,觉得自己不诚信,只是觉得这是顾客该有的选择,本来他随意拍照就不太礼貌,既然顾客要求删除,那就删除,他笑了笑,按照白泽川的步骤,先传给他,然后删除。

叮咚,白泽川的手机响了两声,照片如约到了他手机里。

“谢了,大哥。”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时,还是不放心的瞟了眼大哥,大哥明白他的意思,直接把相机举起来给他看,确认都删除后,他拍了拍大哥的肩膀,抱歉道:“刚刚多有得罪,是我先入为主了,抱歉。”

大哥摆了摆手,“没事,你担心也是应该的。”

白泽川看着他,没说话,又珍重的拍了几下肩膀才离开。

白泽川一开始怀疑是莫佳佳派人来拍的照,害怕她又要借此搞什么鬼名堂,陷害伊一,结果只是一场浪漫的闹剧,他还因此得了两张他们的合照,他大丰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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