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的当天,是赵青山与赵大郎去的,赵青山已经好久没有出去过了,这次就与儿子一起出去看看,他看他儿子的榜,他儿子看他儿子的榜。
大朝国放榜都是下午才放,赵青山与赵大郎早早就出发了,说要去讨个好彩头,喜宝也想跟着,但是被兰娘指派了任务,叫她好生安慰指导二娃。
不怪二娃这么笃定自己考不上,考完的当天,院试的卷子就出来了,二娃三哥把卷子答案都默出来,喜宝发现与三哥比起来,二娃确实不太占优势。
但是喜宝还是觉得二娃就是这块料,因为只有二娃不会的,没有二娃不对的,只要是二娃会的,全部都对。
“小姑....”二娃哭丧着脸,他感觉自己对不起小姑,给他机会他不中用。
喜宝比二娃要小五岁,却像个大人一样摸着二娃有些秃的脑门道:“没事啦,还能考呢,你就差一点点啦,下一次一定能中!”
“可下一次要三年啊。”院试,乡试,会试都是三年一考,要是三叔一切顺利的话,保不齐正好都能赶上。
“三年就三年呗,你可以一边读书一边帮我打理生意呀,正好我年后缺人哩,你跟翠儿姐姐还有素华姐姐都来帮我,挣了钱给你分红!”
“这样你又能读书又能挣钱,以后你就是我的大掌柜哩!”二娃疯狂心动!
但是赵三郎不赞同的摇头道:“一样做不好那两样肯定就更差了,怎么能一心二用呢?”
这话就像当头被泼了一头冷水,二娃顿时萎靡不振了起来。
“三叔说的是....”
“怎么会呢!师父都是给我布置双份的作业的!三哥的课业我都做了,师父还给我另外布置了一份呢!”喜宝急道,她都是又学四书五经,又学药学的啊,抽空还要想长生轩的经营,与李叔一同讨论呢。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私下还要跟着阿财学习未来的东西。
自从给财财升级之后,空间之内的时间流速就与空间外不匹配了,在空间度过一天,等于外面半天。
阿财说以后还能继续升级的,到时候时间的比例差异会越来越大的,据说初代主系统的空间与时间差异,接近永生。
于是喜宝就在空间学了很多东西。
“小修哥哥还学着下棋画画呢!”
“难道你们没学其他的吗?”喜宝发出诧异的灵魂拷问。
二娃:从未觉得小姑这么惹人烦过。
赵三郎:谁能学的过你们啊,俩活爹。
不过被喜宝这样一打岔,二娃觉得自己心里舒服多了,都行吧,反正他左右才念了两年书,可以接受自己落榜的结果。
不过三叔就不一样了,三叔这么努力,又苦学多年,若是这次不中那估计得疯。
赵三郎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捏紧了手。
兰娘与孟氏在屋里紧张的等消息。
孟氏不停地走来走去,在窗边停下来,又转头到桌边:“怎的还不回来,天都快黑了。”
兰娘心里也着急,心里有事儿就是做什么也做不进去,她放下手中的鞋垫,理了理。
“可见二郎了?”兰娘问道。
“没呢,二叔估计又去了县城。”
兰娘有些生气,他兄弟放榜这样大的事情,他都不回来,也不知道整天在外面野什么。
“来了来了!夫人!孟娘子!老爷回来了!”
小翠儿拉着素华一脸喜色的从外面跑进来禀道,兰娘猛然从座椅上站起来,迎上前去:“可是好消息?!”
素华望了一眼孟氏,脸上笑容不变:“三少爷考上了!”
“哎呀!那可真是....那可真是太好了!”不管是孟氏还是兰娘,面上都是真切的高兴,秀才哪能是想考就能考上的,家里有一个能考上就已经祖坟冒青烟了。
“可有说小修公子如何?”
马翠眉眼更弯:“老爷说红榜上小修公子的名字排第一,咱们三少爷的排第三呢!”
兰娘孟氏大喜:“老大家的,快去看看家里还有什么?今晚做个好的,咱们都跟着沾沾喜气。”
“哎!”孟氏闻言立马转身去冰窖查看了。
“翠儿,素华,你们跟着帮着你们孟姐姐张罗张罗。”
“哎!”一刚一柔的声音应道,马翠儿又拉着素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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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娃知道这个消息心中叹道:果真不出他所料,他爹跟他爷带回来的消息一好一坏。
好的是三叔上榜,坏的是自己落榜。
不过他还是很替三叔开心的,他们家出秀才了。
出个秀才可不容易,大朝国秀才的中额一向低下,百人只取三人,今年县城只取了十人,李修与赵三郎占两个,叫人如何不喜。
兰娘还搂着赵三郎喜极落泪:“我儿真是给娘争气!”
赵大郎道:“好样的!”随即又对二娃道:“以后跟你三叔好好学,咱以后也当秀才公。”
二娃嘴咧的老大,猛猛点头,心里的那点儿失落早就被三叔考中的喜悦冲散了。
赵青山眼角微红,动情道:“咱家也是有读书人了,也不算埋没你先祖的威名。”
喜宝一下子把脑袋探出来:“爹,先祖有什么威名啊?”
赵青山一哽,这不是气氛到了,他想烘托一下吗,不过他说的不算假话:“你先祖可是宰相,考中状元的。”
喜宝小嘴变成o形,宰相可是好大的官,喜宝财迷的搓搓小手:“爹,咱家有没有什么家传的宝贝呀。”
赵青山给气笑了,被喜宝这一问,再感动的氛围也没了。
索性长臂一捞,把喜宝抱起来:“哪能没有啊,先祖传下来了大大的宝贝,就是你不晓得。”
兰娘一瞧,就知道丈夫又要开始哄人了,众人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装模作样的哄喜宝。
喜宝果真相信,眼睛瞪老大,殷切道:“吔?是什么呀爹,能给我看看吗?”
“先祖传下来了聪慧能干的脑子呗,你看咱家哪个人不是又勤快又明达。”赵青山笑嘻嘻的把闺女往上托了托:“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兰娘“噗嗤”一笑:“老祖宗净传下来些不实在的东西,不愧是宰相。”
喜宝一脸无语的看着她爹,她爹又哄她!她是小,又不是傻。
不过喜宝是个好宝,她双手搂着她爹,亲热道:“爹,我年后好好挣钱,叫以后你不但能有聪慧的脑子,还会有金贵的身子哩!”
把赵青山哄得心花怒放,抱着喜宝甩了好几个圈儿,其他人一阵起哄。
欢乐过后,赵家又开始想着怎样庆祝赵三郎考上秀才了。
若只按照好年头,三郎考上了是要在村子里办席面的,请相近的人来吃席。
若是不相近的人家则送些喜钱,再包几块饴糖就算过去了。
现在问题是家里的食材支撑不了办席面,饴糖也不好弄。
兰娘琢磨了一会,斟酌道:“她爹,要不咱们今年先不办席面,等明年春里再办?现在又没肉又没菜的,总不能吃清水煮白面吧?”
其实山下吃清水煮白面都是奢侈的,不是所有人家都像赵家一样,精面粗面随便吃的。
“明日就送喜钱吧,今晚再蒸点喜饽饽,挨家挨户送去,算是一番心意。”
“光有喜饽饽也不像个事儿,最起码也得弄两块糖块儿吧?”
兰娘白他一眼,没好气道:“还糖块儿,如今饴糖都不知去哪里找。”
糖块儿就是冰糖,价格高昂,清甜耐吃,可以入药。而平民吃的多是饴糖类的,甜度不高,算是点心的一种。
“娘,我能弄来。”喜宝小手举高高的,生怕兰娘看不到她。
“你去哪弄啊?别闹。”
赵三郎倒是想起来喜宝之前弄来的那些精盐精糖,不由面色一肃,又怕吓到喜宝,忙缓了神色道:“幺妹儿,你跟三哥讲,你是不是从私盐贩子那里买来的?”
喜宝摇头:“不是啊三哥,你就放心吧,没人会发现的。”
众人斟酌,喜宝这话说得玩味,不是盐贩子,手里却有盐,能与家里大量交易,却不会被发现,不会是盐行的人吧?
可大朝国实行盐引制度,盐引是一种类似于后世的购买许可证的凭证,盐引上详细记录了购买者的信息和允许购买的盐量。盐行的人是按照盐引办事,能在盐引上做文章的......
赵三郎觉得自己真相了,定是幺妹托了周主簿。
然而喜宝像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摇摇头:“不是周主簿,哎呀,三哥,你就别管了。”
看着他们一副不问清楚不罢休的态度,喜宝只觉头痛,突然,她灵机一动:“小修哥哥跟李叔不叫说的。”
“噢——”众人恍然大悟,早这么说他们不就明白了吗,定是李老爷把他的份额分给了他们。
“大郎,一会儿你先带着二娃去村里点两只鞭,有人问就说你三弟考上了。”
“嗯。”赵大郎应道吗,站在原地没动。
“现在就去,别等人家要睡觉了你再去。”兰娘催道:“快去放,放完了回来吃饭。”
等二娃跟赵大郎去了,兰娘又道:
“三郎准备准备,明日去拜访书院的先生,今晚等你师父回来还要给你师父磕头,你这次能考上,也多亏你师父,以后你出息了要好好孝顺他,你可明白?”
赵三郎正色道:“是,儿子谨记于心。”
这次的考题大多数都被师父给猜到了,平日里师父还会托人给他带书,即使他在书院不回来,也不曾落下过他。
“喜宝....”兰娘看着小闺女正挺着小胸脯等她给她下发任务,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闺女,明日可能把糖给买来?”
喜宝脑袋里飞速的思考,这个糖应该怎样才能自然地到家不露马脚,她道:
“娘,今晚师父他们回来,阿大阿二还有阿峰都回来,叫人去县城打个招呼就行,明日一早就搬到咱们家山下了。”
兰娘点头,今晚要熬夜蒸饽饽了,村子里一家一个大饽饽也要近百家的,家里的男人女人们要熬个大夜了。
几人热闹的讨论明天的事情,这时候赵二郎进了屋。
“爹娘,三弟,幺妹,我回来了。”赵二郎面带疲惫,带着一身秋风进了屋。
几人一看是他,连话也没接又继续讨论。
只有喜宝笑着道了声:“二哥回来啦?吃饭没捏?”
因为之前挨过一顿打,赵二郎知道家里在气什么,气他不思进取,耽于情爱,气他忽略家人,委屈喜宝。
赵二郎也觉得自己不对,可自他回来后,小慧就粘人的紧,每每当他要回家就舍不得,有时候还会落泪,赵二郎就一拖再拖,天天去陪她。
本来想着去帮幺妹探探路,找找西域那边的人脉,把猪油羊油的供应给解决了,最近也没有动身,钱还越花越少,他开始有些焦虑了。
他有些抱歉的看着不计前嫌还甜甜的叫他“二哥”的幺妹,心里十分愧疚,他有些难过,蹲下来抱了抱喜宝,拉着喜宝的小手道:“二哥商队里有胡人跟着来做买卖,这些时日都住在县城里,我跟胡人联系了,这几日就去帮你谈。”
看着赵二郎如此这般,赵家人面上不动声色,继续谈论着,心里到底是好受了些。
喜宝眼睛亮晶晶的:“二哥,三哥考上秀才啦,明天我们要去村里送喜饽饽呢,你跟着一起吧?”三哥已经好久不在家里待着了。
赵二郎这才知道三弟考上秀才了。他更是自责,看着爹娘三郎在那里默不作声,赵二郎都快要哭出来了,他最近对家里的参与感确实太少了,也没干正事,天天带着小慧买衣服,买首饰,给周主簿献殷勤,他在县城,竟然连今天放榜都忘记看了。
“三弟...”赵二郎有些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
众人不做声,许久,赵三郎叹了口气,总算是转过身来:
“二哥,娘说过咱们要守望相助,你可还记得。”
赵二郎顿时如遭雷击,嗓子紧的说不出话来。
是啊,那时候喜宝往家里拿了一大笔钱,就是靠着那一笔钱,家里才慢慢的好了起来,娘说以后要护好妹妹,他们兄妹四人要守望相助,可是他回来后不但没有护好妹妹,也没有跟兄弟一块儿支撑家里,为家里做一份贡献。
他的作用可有可无,家里没他的这些年过得也很好,他离开叫家里挂心担忧,回来又叫家里失望难过,他真不是个人。
赵二郎终于想明白了,他突然跪下来,对着兰娘和赵青山“砰砰砰”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
他没有收力,每一下都发出闷响声,额头立马肿起了一块淤青,高高鼓起。
兰娘被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将赵二郎扶起。她焦急地问道:“二郎!你这是干嘛?!”手心手背都是肉,见儿子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兰娘又气又急。
赵二郎抬起头来,他目中带悔:“爹、娘,儿子糊涂……”
兰娘听了这话,心里一软,眼泪也忍不住流了出来。
喜宝直接呆住了,没搞明白咋二哥突然磕头。
赵三郎抱起喜宝道:“走,幺妹儿,咱们去书房看书去。”爹娘教训兄长,他们做弟弟妹妹的最好不要参与。
喜宝虽然不想去看书,但还是乖乖的把脑袋歪在三哥的肩上,跟三哥去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