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你是他！”
李修浑身冰冷，崔飞雪解开安全带，探身将他揽在怀里，终于有了一丝温暖，李修紧紧回抱。
电话另一边的人道：“其实那天我看见你了。
“李寅要求杀掉你们一家三口，可是一下子杀了两个人，我害怕，怕被鬼缠上。小孩变成鬼最爱缠人，我怕被你缠上，不想杀你，就帮你隐瞒了藏身的位置。
“后来听说好像发现了一个什么遗嘱，说如果你们一家三口都死了，钱就全部捐掉，李寅一个子儿都捞不到。你活着反而对他更有利，我竟然无意中帮了他一个大忙。”
李修：“回忆往事就到此为止吧，你现在联系我是什么意思呢？”
对方：“我可以去自首。”
李修：“这么多年你都没自首。”
对方：“因为没用。警察里面有李寅的人，我去自首很可能直接死掉。”
李修：“现在你不怕死了？”
对方：“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李修：“走投无路？”
对方：“我妈生病了，需要一笔钱治病。”
李修：“李寅难道不给你钱？”
对方：“除了雇我们杀人的那一笔钱——每人10万块，其他的钱李寅一概不给。
“当初接活儿的总共四个人，一个三年前病死了；一个以自首威胁，想再问李寅要点钱，李寅直接让他去自首，试试能活几天，没过多久那人就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有一个拿着当初的十万块做小生意，生意做的挺好，挣到钱了，然后举家搬迁，换联系方式，再也没联系过。
“我不敢问李寅要钱，我不想消失。”
李修：“像你这样并不是贪心勒索，而是等着救命钱的，李寅也给不吗？”
对方：“他怎么可能好心区分？他只会觉得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一旦妥协必然被我缠上。那些人的心比石头还硬。”
李修：“那些人。”
对方：“李寅两口子，王楚萍也没少干坏事，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修：“具体呢？”
对方：“你在套我的话吗？别做梦了，我不会告诉你的，我只跟警察说。”
李修：“好吧，话说回来，意思是我给你三百万，你去主动自首，如实供述李寅买凶杀人，对吗？”
对方：“对，你得先给钱。”
李修：“我给了钱，你不履行承诺怎么办？”
对方：“没办法，你只能赌。你有多想给父母报仇？”
李修：“怎么给你钱？”
对方：“这是我妈的姓名、身份证号，你记一下……你去市第二人民医院，直接往她的就医卡里充300万。”
李修：“告诉我你妈妈的信息，你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吗？”
对方：“无所谓，反正我早就改名换姓，有新身份了。”
李修：“我明白了。充完钱怎么联系你？还打这个号码吗？”
对方：“这个号码我不会再用了，你不用联系我，钱到位了我自然有办法知道。只要我妈成功手术，我就去自首。”
李修：“知道了。”
对方：“知道了？你到底给不给钱？”
李修：“我想想，你不要急。”
说完，李修就挂了电话。
他对崔飞雪做了个“先别问，等会儿给你解释”的手势，对司机道：“去市公安局。”
司机答应一声，找了个地方调头。
李修这才解释道：“我不打算给他钱，不仅不给钱，还要尽快把他的情况通知警方。
“我只盼着他快点落网，没机会给母亲筹钱治病。他杀了我父母，这是他应得的。”
“尽快抓他归案，理论上应该不难。”崔飞雪沉思着，“能查到你有没有往他母亲的就医卡里充钱，他必然跟母亲保持着某种联络，甚至，打这通电话以前他可能就在母亲身边照顾。几乎已经送到眼前了。”
李修：“是啊，而且上面派了专案组来，李寅的案子已经全面移交专案组，本地警察没法包庇他了。”
崔飞雪：“真的没法包庇吗？可能因为这么多年来你父母的案子一直被李寅压着，太黑暗了，我……没那么乐观。”
李修：“反而应该乐观点。”
崔飞雪：“哦？”
李修：“这么多年了，李寅只手遮天，他一定觉得自己可厉害了，什么漏洞，什么破绽，根本不怕，反正公安局是他家开的。一旦变天，漏洞一抓一大把，好查的。”
崔飞雪：“但愿，但愿。”
两人赶往市局，向专案组说明情况，离开时李修问崔飞雪：“我去过你家了，你想不想去我家看看？”
崔飞雪：“你大伯家吗？”
李修苦笑：“是啊，我哪儿有家。”
崔飞雪：“怎么没有，刚才不是已经加入我家了吗，爸妈多欢迎你啊。”
李修：“谢谢你们。”
崔飞雪：“不客气。”
他继续问道：“你要去见李寅？”
李修：“他在家里，被警方监视居住，做亲戚的应该回去看看，给他送点温暖。而且，只知道你把他打的很惨，一直不知道究竟有多惨，我有点好奇。”
崔飞雪：“那就去看看，我陪你。”
李修：“抱歉。”
崔飞雪：“为什么？”
李修：“带爱人回家应该是比较温馨的画面，就像刚才我在你家。可我家的情况……委屈你了。”
崔飞雪把脸凑近李修，在两人的唇相距大约两三厘米的位置停下，“那你补偿一下。”
李修心下大囧：司机师傅还在呢！
司机师傅：左转。
惯性，两人亲了一大口。吧唧。
“哎呦，不好意思，突然窜出来一辆车，太吓人了。”
李修：“没关系。”
他捧住崔飞雪的脸，浅浅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意外不算，这下是补偿你。”
崔飞雪按住对方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管家钟伯给两人开的门，进门时李修的唇微微有点肿，钟伯困惑地多看了两眼。
李修趁钟伯转身帮崔飞雪拿拖鞋，伸手在崔飞雪屁股上拧了一把。
崔飞雪：“哎呦。”
钟伯回头看他，露出一个“我知道少爷欺负你了，但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的眼神。
崔飞雪：好好好，你最衷心，怪不得你叫钟伯。
钟伯：你知道就好。
崔飞雪：不是……我哪里得罪您了？
钟伯：你拱了我家白菜。
李修没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交流，换完鞋就问道：“李寅呢？”
钟伯：“在卧室，躺着呢。”
李修：“这个点儿还没起？不像他啊。”
钟伯：“刚才医院传来李生利病危、陷入昏迷的消息，他急晕了，刚醒。”
李修：“趁他病，要他命，我来探望的时机可真好。”
钟伯：“你们会很久吗？要不要我让厨房准备晚饭？”
李修想了想，“做几道硬菜，多做点，我等会儿带回去，大家打打牙祭。”
钟伯：“听说你们搬进别墅了，会不会不太好定外卖？需要家里给你们送饭吗？”
李修：“方便吗？”
钟伯：“方便，最近全乱套了，没人顾得上管这些细枝末节。再说了，大家都盼着你回来，就算帮你做饭、送饭挨了骂，心里也是高兴的。”
李修：“那等会儿我把地址发您，还真得麻烦你们送一段时间饭。”
低声交谈着，三人来到主卧门前，钟伯开门，等李修和崔飞雪进门，他又关上，守在门口。
除了李寅，卧室里还有两名警察。
李修先是冲警察示意，道了一声“辛苦”，他们也同样点头示意，并不答话。
李寅的四肢仍裹着厚厚的纱布，他正费力地打电话，看样子电话未接通，他等的有点烦躁。
看到李修和崔飞雪，就更烦躁了。
挂掉电话，他问道：“你们来干什么？”
李修朝他的手机努努嘴，“打给你老婆的？她去医院看望李生利了吧？
“你被监视居住，只能由她去照顾儿子。
“不觉得困惑吗？为什么儿子突然病危？或许早就有征兆了，他的身体情况越来越差，距离换肾的手术指标越来越远，你却完全不知道。
“现在你想问问李生利的情况，老婆直接不接电话，为什么呢？
“或许她巴不得李生利赶紧死，最好你也一起死，这样她就能继承所有遗产了，就像当年你们对我父母打的算盘一样。”
李寅：“呵，挑拨到我这儿来了？”
李修：“你不是第一个，类似的话我跟你老婆也说过，猜猜她是怎么回答的。”
李寅：“你想干什么？”
李修：“想让你死。”
李寅求助的目光投向两名警察，他们偏过头，不与他目光接触。
再次看向李修时，李寅眼中已没了愤怒。恐惧蔓延，他顾不上愤怒了。
“都是一家人，”李寅说话的语气软了下来，“小修，我知道这些年你在家里受了委屈，可我们好歹把你养大了。不说别的，要不是我们当初送你去学街舞，你能有进男团做偶像的机会吗？”
李修：“所以呢？”
李寅：“所以啊，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现在翅膀硬了，就把枪口对准家里，外人怎么……”
外人怎么看你。
李修没给他说完的机会，上前扬手就是一个大逼兜。
一名警察提醒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
家暴通常不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吗，我现在就要对李寅实施家暴，外人少叽叽歪歪。李修心想。他没说出口，乱撒邪火是不对的。
“家里，家里，家里……烦死了。”他对李寅道：“我什么时候有家了？又什么时候有你们这种家人了？”
李寅挨了一巴掌，怒火再次燃起，他吼道：“你别跟我没大没小！”
李修再次抬手，“你再吼。”
警察什么也没说。李寅不敢吼了。
“一想到你是我爸的兄弟，跟我有血缘关系，现在还跟我共处一室，呼吸同一片空气，就反胃。我长话短说，你闭嘴听着。”发完警告，李修才放下手，继续道：“上面派了专案组来，你听说了吧？或许不止听说，你们还试图花钱收买专案组，结果不太理想吧？这么多年，终于有你收买不了的人了。
“你是应该害怕的，因为除了行贿你还杀过人。雇凶杀我父母，然后又杀死你自己雇来的凶手，你还雇凶偷窃肖影的肾，对他造成故意伤害，并且杀死主刀医生……这还只是我知道的。桩桩件件，你觉得专案组多久能打开突破口？
“我可以什么都不做，等着你死，和平接管李氏，可是，不来当面踩你一脚、出一口恶气，我怎么甘心？这次见面，就当提前为你送行，等你吃枪子儿的时候我就不去收尸了，我不想看见死人。”
李寅：“你少吓唬我，知道我背后的靠山是谁吗？别说区区一个专案组，信不信我让他们有来无回！”
李修：“你自己信吗？”
李寅：“他们要是有证据，早就来抓我了，还能让我在家待着？”
李修：“对对对。”
李寅：“你吓不到我！”
李修：“是是是。”
他抬腿就走。
李寅：“你去哪儿？”
李修不说话，继续昂首阔步，像个打了胜仗的国王。崔飞雪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像一名忠实的骑士。
李寅：“不准走！站住！……你别走！”
说到最后，语气中已充满了哀求。
李修在门口站定，回身，“还有什么事吗？”
李寅：“救救我！”
李修笑了，“向我求救，你怎么想的？”
李寅：“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你救我，我立马签字，把那70%的股权给你。”
李修：“小时候我爸说过，说你这个人适合创业做生意，因为你身上有一股豁得出去的狠劲儿。”
李寅：“你是答应了吗？”
李修：“我救不了你，只能提供一个思路。”
李寅：“什么思路？”
李修：“放弃幻想，不要对任何人抱有期待。
“首先是王楚萍，她早就放弃了你们共同的孩子李生利，也早就跟你离心了。等你吃了枪子儿，她就能名正言顺地跟小白脸在一起，还能把你们的共同财产留给私生子。
“王楚萍不站你这边，跟她关系密切的保护伞紧跟着就会放弃你。
“或许他们已经在寻找机会了，一个让你永远闭嘴的机会。有人想让你死，你就还有价值。”
李寅：“你的意思是供出他们，换取宽大处理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