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理,女子怀有身孕的时候,最该心平静气,安稳养胎。然而,她不犯人人犯她,他们怎么中伤她都无所谓,可他们不议论污蔑她的孩儿。
“娘娘……”竹露见主子眼中有杀气,便知主子动了杀心,不禁小声劝道:“娘娘,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让奴婢们去做就是了。娘娘养胎要紧,不可劳心劳神。”
孟夕岚挪了挪身子,只让竹露往她的背后多放个枕头垫着。“不料理了他们,本宫如何能安下心来养胎。”
朝中上下,如今被妖孽一说弄得乌烟瘴气,惹得百姓不安,惹得皇上心烦,更让她这个新晋的西宫皇后备受非议。这些仇一笔一笔地算下来,孟夕岚怎会轻饶了他们!
“娘娘,那您准备怎么办?”竹露见主子打定主意,便也不再阻挠。
孟夕岚微微沉吟,弯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来:“不急,等皇上回来再说。”
竹露点了下头。
周佑宸不想让孟夕岚看见自己生气的脸,他故意在外面走了好半天,方才回了养心殿。回来之后,他也没有直接去到寝殿,而是在外面的书房,整了整自己的书,故意磨蹭了一会儿。
高福利看出他的心事,便道:“皇上,娘娘一向觉轻,听见动静也会醒的。”
周佑宸忘了这一茬,缓缓撂下手里的书。恰巧,他突然听见从内殿传来了轻轻的笑声。
看来她还醒着。
周佑宸缓缓踱步进去,只见孟夕岚果然醒着,正靠坐在床头捧着茶盅,微微笑着。
竹露立在床边,微躬着身子,陪着主子说话。
周佑宸见她笑着,便也不再板着脸,温和问道:“你们主仆二人说什么呢?说得这么开心?”
孟夕岚见他来了,脸上的笑容更甚,“皇上。”
周佑宸坐到她的床边,大手一揽就把孟夕岚搂在了自己的怀里,“难得见你这样高兴。”
许是,白天见了老太太的缘故,所以,她的心情比平时好些。
孟夕岚靠在周佑宸的怀里,淡淡说道:“他们正在给臣妾学话呢。呵呵……臣妾真没想到,京城之中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奇人异士,三言两语间就能把那些无根无基的事编得天花烂坠。”
周佑宸闻言眉头一皱,立刻瞪向跪在旁边的竹露,“谁让你们多嘴的?”
竹露低了低头,无话可回。
孟夕岚轻扯周佑宸的袖口,只道:“是臣妾自己问她们的。主子的吩咐,她们做奴才的哪敢不听?”
周佑宸眸光一沉,看向孟夕岚的肚子,大掌轻抚:“你何必要听那些事,只是谣言罢了,根本不值一提。”
孟夕岚握着他的手,微微摇头:“关乎咱们孩儿的事,又怎么会不值一提呢?那些始作俑者,心里是什么算计,臣妾清清楚楚。皇上放心,臣妾决定不会让他们随了心愿的。”
周佑宸握着她的肩膀,用力一紧:“你别管了,三天后,朕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孟夕岚仍是摇头:“不,臣妾要管,不仅要管,还要管到底。”
周佑宸蹙眉看她:“你别拿自己的身子冒险,如今正是非常时期。”
“正因为是非常时期,所以,臣妾才要亲自出手。”孟夕岚转眸看向站在帘外等候的高福利,眸光一沉道:“皇上无需多虑,只要把小利子借给臣妾几天便可。”
论起耍狠使阴招,再没有人比高福利更合适的人选了。
高福利在外面听得真切,不由心中一紧。
自从他上次犯错之后,娘娘对他起了戒心,难得这会儿,她还能想到他。只是……
高福利忍不住在心里多想了一层。不过,这次的差事可不好办啊。娘娘不会是故意要给他出难题吧?
他正想着,孟夕岚已经唤他进去了:“小利子。”
“奴才在。”高福利恭恭敬敬地过去应话。
孟夕岚微微坐直了身子道:“外面的事,你也都知道了。本宫信得过你的手段和见识,所以,想让你替本宫办几件差事。不知你肯不肯啊?”
高福利跪下来额头:“娘娘这话可是折煞奴才了。娘娘您只管吩咐就是……”
孟夕岚静静道:“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靠什么人脉,本宫要你把在京城装神弄鬼的那群人给本宫抓起来。若是有人敢反抗,切记能抓一个是一个,活口固然好,若是死了无妨……”
活人有活人的用法,死人有死人的用处。
高福利闻言微怔,看来主子是要下死手了。
“娘娘,您的意思是要抓住他们严刑逼供?”
孟夕岚闻言微微而笑:“逼供……何必费那个功夫,只要有人在手,定罪书那么一写,本宫说他们是谁的人,他们就是谁的人。”
说白了,她需要的只是一个由头,而不是一个证据。
这朝中要害她的人,比比皆是,她何必选问来问去的,直接抓一个是一个。
周佑宸双眉微挑,看向孟夕岚道:“岚儿,你其实无需如此,如果朕想要他们的命,一道圣旨就够了。”
孟夕岚含笑看他,嘴角的笑意异常的刺眼:“皇上是明君,不是暴君,怎能说杀就杀?对付那些人,不用皇上出手,待到时机成熟,定会有人代为料理。”
她不要周佑宸为了自己落人话柄。关键时刻,家中的父亲兄长,也会为她出头的。
“臣妾只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和臣妾玩阴的,臣妾便一样一样的还给他们,免得白白担了个“妖孽”的虚名。”
她说完这话,再度靠向周佑宸的怀里,放软了身子。
周佑宸无奈叹息:“你这是何苦,万一动了胎气,再如昨晚那般……朕真真要心痛死了。”
孟夕岚沉吟片刻,才道:“没事的,皇上和臣妾的孩儿,是最坚强的。怎么会禁不住血腥之气,所以,一定没事的。”
她心里想得清清楚楚,她这几个月来,一直以不变应万变,着实让旁人钻了不少空子,现下是出手的时候了。
高福利本是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总管太监,不过眼下他有要紧的事做,皇上的身边不能没人伺候,便让小春子顶了自己的缺。
说实话,高福利心里隐隐还是有些介意的,毕竟,服侍皇上要比服侍娘娘体面多了。
竹露看出他一脸纠结,便把他叫到一旁说话:“小利子,不,高公公。娘娘的差事可是最最要紧的,你可别再闯祸了。你这条命可是我保的,你若有事,我在主子跟前也完了。”
高福利听了她的话,心头莫名一暖,只对着她认认真真道:“我的好姐姐。你是最明白我的,主子吩咐的事,我从来都是多劳多坐,何况这次是事关皇嗣……”
他还未说完,竹露就抬手打断:“别别别,这次不同往常,主子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千万别过了。”
他总是爱耍小聪明,上次的教训还是没记住。
高福利闻言一怔,随即点头道:“行了,我有分寸。”说完,他突然大着胆子抓了一下竹露的手,握了握:“好姐姐,回头在娘娘面前,你可得多替我说些好话。”
竹露见状,立刻甩开了她的手:“你把差事做好就行了。”
高福利只是摸了一下她的手,便觉指尖滑腻腻的,定是沾了她手上的脂粉油膏,心里突然痒痒的,愣了一愣,方才点头而去。
高福利想着自己这一次,绝对要在娘娘的跟前立下功劳。
京城闹鬼,一闹就闹了小半个月,城中对这件事好奇的人,明的没有,暗中却是多得数也数不完。之所以不避讳地趟这趟浑水,无非是为了混好处而已。
高福利在京城也有些人脉,毕竟,他也是当今皇上跟前的第一红人,就算不是人人都想巴结,却也是人人都不敢得罪的。
高福利换上便服,来到京城走动,看似身边只有一队随从,其实暗地里保护他的人,足有百人之多。
他不得不防,以免事情没办好,自己就先送了小命儿。
高福利找的人,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暗势力。说好听点是民间团体,说不好听点就是土匪强盗。
和这样的人办事最是危险,也最是简单。谈来谈去,总是离不开一个钱字。
高福利拿出五百两的银票,拍在桌面上道:“一个人值五十两银子,这是定金。你们只管有多少抓多少人,回头杂家来领人的时候,再跟你们算!”
拿着银子,就是好办事。
不出三天的功夫,那些歹人就偷偷设计陷阱,将那些装神弄鬼的人给全都逮个正着。
到了第四天,高福利过来收人,按数付清了银子。不过,临走之前,他还是留了一句话:“既然你们说,人已经抓起了,那杂家就暂且信你们一次。不过,要是京城的街头上再有人扮鬼游走,杂家唯你们试问!”
高福利将那些人押入刑部大牢,等候发落。
不过,在回宫之前,高福利特意看了看那些扮鬼的人,只见,他们之中有男有女,年纪约莫都在二三十岁之间,而且,都是些习武之人。
高福利目光扫了一圈众人,冷冷道:“你们这群蠢材,仗着年轻力壮,做点什么营生不好,非要做出这等最没脸面的事情来。”
“呸!臭阉人!”其中一个姑娘朝他啐了一口,出声骂道。
高福利闻言神情微变,目光幽幽地盯了她半响,忽地笑了起来:“没错,杂家是个臭阉人,不过,杂家背后的主子可是你们招惹不起的。”说完,他拍拍手,吩咐身后的狱卒道:“那姑娘舌头不听使唤,留着也没什么用,你们替她拔了吧。”
跋舌之刑,便是要了她的命。
凭她再烈的性子,也不禁怕得发抖。
高福利背过身去,望向门外。须臾,只听身后一声凄厉地惨叫,跟着狱卒端来被拔掉的舌头,给他查看:“公公,那姑娘已经没气了。”
高福利瞥了一眼那舌头,又看了看受了惊吓的旁人,只是冷冷道:“果然是个长舌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