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明月升起,洒下银白的清辉,将醉香阁前的街巷照得亮如白昼。醉香阁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被装点得格外夺目。
门楣之上,一幅绣工精湛的锦缎横批随风飘动,上面用金线绣着“醉香阁”三个大字,在灯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尽显奢华。
台阶之下,一群浓妆艳抹的风尘女子们身姿婀娜地站在那里揽客。
“大爷,进来喝杯酒,让奴家陪您共度良宵。”
“公子,您可算来了,奴家在这等您好久了,这元宵佳节,莫要让奴家一人独守空闺。”
“几位公子,瞧你们文质彬彬的,定是才华横溢。这元宵佳节,何不来我们醉香阁,听听小曲,也好让奴家们开开眼界。”
阁内深处,老鸨的房间烛火摇曳。
雕花铜镜前,她端坐在一张梨木凳上,身旁的几案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妆匣与首饰盒。
她眼神专注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眼角虽已爬上了细细的鱼尾纹,但那双眼眸却透着历经世事的精明与妩媚。
她微微侧过脸,打量着自己的妆容,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虽说岁月不饶人,但毕竟曾有过年轻貌美的底子,如今这般装扮,倒也算得上风韵犹存,依稀可见当年的风姿绰约。
“来人呐。”老鸨一甩手中手帕,开口招呼门外人进来。
门口的小厮早已恭敬地候在那里。听到老鸨的呼唤声音,小厮赶忙整了整衣衫,脸上立刻堆满了谦卑的笑容,应了一声,便疾步向屋内走去。
他轻轻推开房门,脚步放得极轻,进门后先是恭敬地屈膝行了一礼,口中说道:“妈妈,您有何吩咐?”
说罢,他便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睛低垂,视线落在自己的脚尖前,双手垂在身侧,手指微微弯曲,一副等候差遣的模样。
老鸨轻轻抿了抿唇,眼神从铜镜中移开,看向一旁恭顺站立的小厮,缓缓开口问道:“秀娘姑娘准备得如何了?今日可是她头次出阁,这元宵佳节,来的客人可都非富即贵,咱们醉香阁这两年生意不大好,今日这一遭至关重要,可不能有半分差池。”
小厮微微抬头,脸上依旧保持着谦卑的笑容,赶忙轻声回道:“妈妈放心,杜姑娘那边都已安排妥当。琴音早已调好,她新学的几支曲子也练得熟稔,妆发服饰更是依照妈妈您的吩咐,精心置办,保管能让那些公子爷们移不开眼。”
说着,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倾慕,但又迅速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言语。
老鸨听闻,微微颔首,站起身来,顺手理了理身上那件绣着繁复花纹的锦缎旗袍,旗袍上的金线在烛光下闪烁着微光,衬得她更显雍容华贵。
“既如此,你且前面带路,我亲自去瞧瞧。”老鸨边说边朝着门口走去。
小厮连忙侧身,微微弯腰,伸出右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待老鸨走到身前,便紧跟其后,脚步轻快而又谨慎,生怕走快了。
二人沿着曲折的回廊缓缓前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杜秀娘的房前。小厮快走几步,上前轻轻叩响了房门,同时轻声说道:“杜姑娘,妈妈来看您了。”
屋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接着是杜秀娘轻柔的声音:“妈妈稍等,秀娘这就来开门。”
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渐近,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杜秀娘身姿婀娜地出现在门口。
杜秀娘这身装扮,竟把老鸨也看呆了。她回过神来来,老鸨上下打量了杜秀娘一番,微微点头,而后抬腿迈进屋内。刚一进屋,目光便落在了一旁的丫鬟身上。这丫鬟不过十四五岁,长得眉清目秀,穿着一身朴素的青布衣衫,此刻被老鸨那凌厉的眼神吓得浑身一颤,急忙屈膝行礼,口中嗫嚅道:“妈妈……”
然而,老鸨却不等她把话说完,猛地扬起手中的手帕,狠狠地扇在了丫鬟的脸上。“啪”的一声脆响,丫鬟的脸颊顿时浮现出一个红红的掌印,她惊恐地捂住脸,眼中泛起泪花,却又不敢哭出声来。
老鸨柳眉倒竖,厉声呵斥道:“你这没眼力见的小蹄子!秀娘姑娘是什么身份?那是我醉香阁日后的招牌,金贵着呢!怎么你的手长着是干什么的?门也要让姑娘亲自来开?我看你是不想在这阁里待了!”
丫鬟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妈妈饶命,妈妈饶命!是奴婢的错,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杜秀娘见状,心中一紧,连忙走上前,轻轻拉住老鸨的衣袖,柔声道:“妈妈,莫要生气了。”
“妈妈于秀娘有大恩,秀娘万死也难报答。妈妈亲来,秀娘当然要亲自迎接才是。这是奴家的主意,妈妈也莫怪她了。”
老鸨听了杜秀娘的话,神色缓和了些许,她轻轻拍了拍杜秀娘的手,语重心长地说:“秀娘啊,你就是心太软。你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往,得有个姑娘的样子,这些下人的事,就该让她们做,莫要脏了你的手。”
说罢,老鸨又狠狠瞪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丫鬟,“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出去!别在这儿碍眼!”
丫鬟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了房间。
老鸨这才转过头,仔细地端详着杜秀娘,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满意与期待。她绕着杜秀娘走了一圈,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好,好,真是天生的尤物。只要你今晚好好表现,日后这醉香阁,少不了你的好处。”
杜秀娘微微垂首,轻声应道:“秀娘多谢妈妈厚爱,定会尽力而为。只是这头次出阁,秀娘心里实在没底,还望妈妈多多提点。”
老鸨走到桌前,坐了下来,伸手示意杜秀娘也坐下,而后说道:“秀娘,你莫要担心。妈妈我在这风月场中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今晚来的客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只需把你平日里练的琴艺好好展示出来便是了。”
杜秀娘紧咬下唇,微微点头,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裙摆,眼中的紧张之色愈发明显。老鸨看在眼里,又安慰道:“放宽心,姑娘。妈妈会在一旁看着的,若有什么人敢欺负你,妈妈定不会轻饶。”
此时,屋外的夜色愈发深沉,明月高悬,洒下清冷的光辉,而醉香阁内,却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期待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