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向上走去,才发现这“帝京大酒楼”的设计,是越往上房间越少。
他先前所住的二层赤贫间,共计有三十二间房,而三层就只有十六间房了,四层还有八间房,而到了五层,竟然只有两间了。
陆玄在这间贵族套房里转了一圈,有些失望。
大,除了特别大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稀奇的东西。
床头既没有放兵马俑,窗外也不是水族箱。
简单来说,就是各方面软硬件水准均有提升,但是没有超常的地方。
阿桃随后跟上来,陆玄刚想跟他打招呼,却发现这家伙冷冰冰的钻回了自己屋里。
叹息了一声儿大不中留后,陆玄也不纠结,独自出了门。
熟悉一下京城环境,顺便做一点信息收集工作,给胖子的生命安全增加一点保障。
他从帝京大酒楼一直转悠到了夜王府邸的门前,朝里面望了几眼。
回去时又换了一条路,慢悠悠的晃了回去,路上遇到几个书摊,陆玄眼里放光,蹲了下来。
“这本,这本.......还有这本怎么卖?”
摊主耷拉着的眼皮抬了一眼,眼里泛出点惊奇:“道士?!您就这么直接买?”
“道士不能买?”
摊主笑了笑,把陆玄指的几本书叠在一起:“能买,当然能买!”
“不过别的道士不是这么买。”
陆玄问道:“别的道士怎么买的?”
摊主笑了笑:“他们掺着买。”
“买两本道经,中间掺着几本这个。”
“ 哦。”
收了钱,摊主看到陆玄就把书抱在手里,也不藏着遮着,赞叹了一句:“活的像您这么真的道士,少见!”
陆玄想了想,说道:“可能这就是我跟别的道士的区别吧。”
“什么区别?”
“别的道士没本事,但是要脸面。”
摊主好奇的看着陆玄:“那您是怎样?”
“我既没本事,还不要脸。”
“......”
抱着一摞启迪思想的作品,陆玄回到酒楼时刚好是饭点。
天门的十几个长老和其他两个门派的人刚好在用餐,看见陆玄怀里抱的书,都瞪大了眼珠子。
陆玄也不在意,大喇喇的上了楼,躺在了那张又大又宽的新床上,掏出了一本具有启蒙意义的小说。
封面上印着两个男人,一旁是细细的四个小字,品,花,宝,鉴。
夕阳渐渐落下窗边,又带走了一天的时光,令人感到无聊而悔恨。
陆玄翻到最后一页,叹了口气。
果然,南南才是真爱啊。
他抬起头看了看窗外昏暗的景象,又重重叹了口气。
果然,又是一事无成的一天啊......
吃完贵族套房特配的豪华晚餐后,陆玄重新躺了下来,左腿搭在右腿上,摸出了另一本启迪智慧的思想作品。
刚翻了没两页,门口响起敲门声,陆玄开门一看,是阿桃。
阿桃一身月白的长袍,站在门前,月光从走廊窗户照到他身上,显得气质干净,颇有浊世家公子的即视感。
但是另一方面,过大的脑袋又破坏了点美感。
虾系男友,去头可食......
陆玄看着阿桃,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阿桃也在望着月光下的陆玄,又看了一眼他捏在手里的书。
通体漆黑,印着三个雪白的大字,姑妄言。
“有事?”
阿桃面无表情,从怀里掏出一副扑克牌:“来一把?”
陆玄挑了挑眉头,点了点头。
“阔以。”
贵族套房里这张长桌,用的是上好红木,远比倾天观餐厅里那张要更大,更精美的多。
陆玄和阿桃像很多年前一样,在桌首桌尾相对而坐。
烛灯与月光一同照映屋内,两人的脸各自明暗交加。
“赌点什么吧。”
陆玄有点诧异,不明白阿桃葫芦里卖什么药:“你想赌什么?”
阿桃像是早已经准备好了赌注:“你如果输了,立刻回倾天观,不要掺和京城的婚礼。”
陆玄盯着阿桃半晌,眯了眯眼睛:“为什么?”
阿桃摇了摇头:“这原因,就是我的赌注。”
陆玄笑了笑,点了点头。
“虽然听起来不太公平,但是我答应了。”
还是同花顺,一局定胜负。
陆玄摸了三张后没有看,而是望着阿桃:“要不要加注?”
阿桃摇摇头,说出的话让陆玄一滞:“我没有东西可加了。”
说完,他直接掀开了底牌。
三张K。
陆玄凝眸看了一眼,笑了笑:“我以为你会吸取教训,不会再抽出豹子了。”
他拿起自己桌上的三张牌,放在手心里,像是搓了搓,然后亮在桌面上。
红心2。
方块3。
梅花5。
跟很多年前,是一模一样的局面。
只是那2似乎本来不是2,而是一个3硬生生被搓掉了下半身。
阿桃也笑了,他看着陆玄,像是赞叹的说道:“师兄,你真的很厉害。”
陆玄不知道阿桃说的,是自己的脸皮还是自己的赌术。
但是这不重要。
赌博嘛,重要的不是技术,而是拳头。
他看着阿桃的眼神,带着点满意的微笑。
大头儿子至少已经有十几年没喊过自己师兄了。
而阿桃仿佛刻意忽略陆玄的眼神,平静的说出了一条石破天惊的消息。
“太子婚礼,本质上,是一场谋反。”
出乎阿桃的预料,陆玄的脸上丝毫没有露出震惊。
“夜王?”
阿桃轻轻点了点头。
陆玄有些无语,就这点消息,还绕了这么大一圈弯子。
“他造他的反,我为什么要走?”
阿桃坚定的看着陆玄:“因为这个时候的京城,无论是哪一边,都容不下一个还没有站队的宗师!”
“师兄,皇权的倾轧,比你想象的要更敏感,也更残酷!”
陆玄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反而有些好奇的看着阿桃:“天门,也参与进来了?”
阿桃犹豫了一下,轻叹了一声:“至少楼下的东山书院和风雨剑派,应该都会是夜王在这场战争中的助力。”
“天门没有站队?”
陆玄听闻阿桃的话,有些奇怪。
虽然他是个宅男,但是对邾国的情况还是有基本了解的。
一千多年前,邾国皇室建国以来,整座邾国都属于是封绝于这片天地的状态。
或者按照他小时候听到的老观主的说法,邾国本质上,就是一座大狱!
那么作为一片孤立天地里的皇权,邾国皇室的倾轧,像天门这种顶级江湖势力没有道理不参与进来分一杯羹啊!
阿桃不再说话,片刻之后,他站起来身来,像是一声轻叹。
“陆观主,师父的志向与谋划,远比你想象的要更大。”
“你既无所求,又何必非要进入局中?”
阿桃口中的师父,指的是天门门主斯命达。
对于阿桃的劝说,陆玄也只能沉默以对。
有些话,不太好说啊......
他总不好意思告诉阿桃,自己奔袭四千里,身陷这场所谓的大局之中,是为了不让自己怀里的半沓欠条,成为一笔坏账吧?
阿桃转身离去,身影隐入黑暗之中。
西窗之外,大河流淌,水声激荡起月光。
在陆玄屋内的一片浓重的阴影之处,忽然悠悠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
而陆玄巍然不动,似乎毫不惊异于屋中竟然还有另一个人!
“这大脑袋小子说的不错,你既无所求,便该离开京城。”
陆玄平静地坐在桌边,脸上不见丝毫的凝重,眼睛闭上。
“大老远来的,哪能这么轻巧就走了?”
“你难道没听过,子曾经曰过:既来之,则安之!”
阴影处出现了轻微的晃动,问道:“这句话,似乎不是这么用的吧?”
“就是这么用的!”
陆玄摇了摇头,睁开了眼睛,杀气腾腾!
“这句话的意思是——
既然来了,就安葬在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