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王的偏爱,怀夕的骄纵,为这场昏礼增添了笑谈。
此时,前院的宾客推杯换盏,喜房里,吴雪见一把扯掉了喜帕。
千云吓了一跳,赶紧去拦:“郡主,于礼不合。”
吴雪见浓妆艳抹,似撕掉了她的一层皮:“连洞房都不入的人,还要讲什么礼?我就是太讲礼了,才让赵溪亭将我当废物一样送到这西夏来。说,方才发生了什么?”
刚才一直带着喜帕,她并未看见发生了什么。
说起刚才的事情,千云神情一凝,但又有些不确定:“王爷似乎对一个女子很上心,那女子......”
“那女子怎么?”吴雪见亲自卸掉头上的珠钗。
“那女子好像是夏怀夕。”千云是见过夏怀夕的,但是今日看到的人与往日不一样,娇娇弱弱的,那身子就像没有长骨头似的,一直倚靠着永安王。
吴雪见眉头一皱:“怎么哪里都有她?你确定是她?”
“性子不像,长得倒是一模一样。”
“大雍的太子少师藏到永安王府来,有意思,有意思。”吴雪见突然起身,张开手臂:“替我更衣。”
千云更是吓了一跳:“郡主,你要做甚,不论如何,还是要等王爷来了房中再更衣。”
“等他来?”吴雪见横眉冷对:“他已经把我大雍的脸面踩在脚下了,我又何需给他脸面,替我更衣,我要去前厅。”
刚成亲的新娘子要去前厅,这事传出去,怎么都是不对。
千云着急地劝慰道:“郡主,初来乍到,还是忍一忍吧。”
“忍?”吴雪见神情有些疯癫:“忍到他像谢予羡一样?我就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我是大雍的郡主,他能把我怎么样?”
千云没有办法,招来了两个婢子替吴雪见换下了身上的喜服,穿了一件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重新换了发髻发饰,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威严,不像露怯的新娘子,的确是郡主的凤仪。
前厅里高朋满座,美酒佳肴,好不热闹。
嵬名安坐在主桌,怀夕坐在他的身侧,乖巧地吃着东西,不时有人过来敬酒,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意味不明。
月娘见怀夕一副儿女情长的模样,气得脑袋疼,但是又说不得,若是她能听进去自己何苦苦口婆心。
这时康王拉着月娘的手,他有些醉了,满嘴的酒气:“月娘啊,本王不日就要回封地了,你放心,王府你就安心住着。”
月娘冷漠地抽回了自己手:“不必了,王爷回了封地,我也该回绛帐楼了。”
这人间凡尘,哪有什么真情真意,不过是男女的逢场作戏罢了,月娘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王妃到!”这时门口传来傧相的唱声,本来都在吃席的宾客不禁都朝门口看去,只见一凤仪端庄的女子缓缓而来,她身前身后都是婢子护卫,来者不善。
怀夕往嵬名安怀夕一缩,有些担忧:“王爷!”
嵬名安护着她,在她的背上拍了拍:“别害怕,本王会护着你的。”
吴雪见缓缓走到跟前,目光落在身穿喜服的嵬名安身上,眼神玩味,然后落在怀夕的身上:“夏怀夕,别来无恙!”
这三个字出口,嵬名安瞳孔震动,揽着她的手臂微微松了松。
在场的宾客也是交头接耳,夏怀夕的名字早就连同着夏云霞传到了西夏,更不要说,夏怀夕还成了大雍的太子少师,大雍的官场,西夏了如指掌。
嵬名安松开了怀夕,对于她的出现,心中闪现了一丝疑惑,此时夏云霞和焦守节正被关在天牢里,自己的人全部都盯着吴雪见带来的人,倒没有查一查身边人的身份,她真的是夏怀夕?
怀夕一脸惶恐地抓着嵬名安的袖子:“王爷,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我的父亲是叛将,我的姑姑立了军令状却没有办到,我被赵溪亭当人质拘在宫里,好不容易逃到了西夏,王爷,我原本是要走的,可是我舍不得王爷,我知道瞒不住的,是死是活,全凭王爷做主。”
吴雪见上前一步:“王爷,这夏怀夕狡诈得很,不论她的目的是什么,您都该审一审她。”
嵬名安上前一步,挡在怀夕的身前,与吴雪见对视:“夏姑娘与郡主都来自大雍,郡主却丝毫不念及同乡之谊,实在让人齿寒。”
吴雪见当仁不让,直直地看向嵬名安:“夏怀夕身份存疑,谁知道她是我的同乡,还是我的敌人,要知道,夏贺良现在还在景国呼风唤雨呢,说不定她早就改弦易张了。夏家人,最是两面三刀,墙头草。”
怀夕一身素裙,垂着头,捏着嵬名安的衣角,泫然欲泣地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
众目睽睽之下,嵬名安扯回了自己的衣摆。
一旁的月娘实在看不下去了:“怀夕,既然如此,你跟我回绛帐楼,楼里总归有你的容身之所。”
怀夕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望向嵬名安:“你不相信我吗?”
嵬名安的喜服印在眼睛里,又恢复了往日的阴郁,他就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好的命,怎会有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爱自己,一切都是有所图谋罢了。
月娘赶紧去拉怀夕:“走吧,这府里已经容不下你了,我就跟你说了,哪里会有什么真情实意。”
怀夕却挣脱了月娘,只看着嵬名安:“你真的让我走吗?”
“走?”吴雪见冷笑一声:“夏怀夕,你想的也太美了,如今你身份存疑,哪里都去不了。”
“凭什么?”月娘护着怀夕。
吴雪见抬手就是一耳光,扇得月娘半张脸都红了,她眼底露出嘲讽:“一个绛帐楼的妓子也敢同本宫这样说话。”
康王原本要说话的,只是这吴雪见太过疯癫,为一个妓子与永安王名正言顺的王妃起争执,不好看。
月娘睁着漂亮的眼睛,见康王缓缓退了一步,她转头地看向怀夕,竟然露出一个笑容:“怀夕君,这人间真的好没意思。”
怀夕一怔,拉着她的手:“月娘,忍一忍就过去了,我们这样的身份,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