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目对视,梁辽忽的轻笑了一声,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她拉着自己衣服的手,像是感叹,“长大了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见她没动,梁辽又开口,“快撒开。”
没想到小姑娘不仅仅没有撒手,反而攥地更紧了,拉着他的衣服往下一扯。
来不及反应,他立刻伸手撑住旁边的桌子,在离小姑娘鼻尖一寸的位置停下。
两人贴的太近,呼吸都有一瞬间的紊乱,梁辽扯开她的手指,立即起身。
“也不知道这几年跟谁学的,胆子大了不少。”
女孩儿眼里闪过落寞,“梁辽,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他半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生日礼物,我想要你。”
一字一句,尤其清晰。
梁辽的手指一顿,“你不记得我昨天和你说的话了?”
“记得。”
“那你……”
“因为我想要你。”
梁辽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眉眼温柔。
蛋糕上的烛光微微跳动,火光映着他们的脸庞,像此刻跳动的心脏。
他最终还是转移了话题,“阿榆,吹蜡烛吧。”
裴榆抓了抓裤子,然后也笑着叹了口气,眼睛落在正烧的热烈的蜡烛身上,然后用力吹了一口气。
梁辽切了一块蛋糕放进她的手里,“吃吧,又长大一岁。”
裴榆手里捏着叉子,咬了咬唇,沉默的吃完了蛋糕。
她默默看着外面,大门没有关,夕阳撞过门框,落在了她的脚边。
她撑着脸看着外面,刚好看见蒋清清和灰灰的坟,夏风幽幽地吹着,坟头的草正轻轻的晃。
知了正叫个没完没了,她的眼神上移,眼睛放在了那棵榆树上面。
叶子轻轻摇,树影微微晃,树叶的沙沙声像蒋清清在和她招手。
梁辽端了杯水放在裴榆手边,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你看什么呢?”
“看榆树。”
梁辽把水塞进她手里,不怎么在意,“榆树有什么好看的。”
裴榆垂眸看着杯子里微微晃的水,“那你为什么要把它大老远的挖回来种?”
“岚丘和乌市可是一点儿都不近。”
梁辽手指轻轻点着桌子,“想挖回来,就挖了。”
“哦……”
她看着门口的树,当初的小树苗已经长得很粗很大了。立在院子里,是最显眼的存在。
蒋清清当年亲手种下的树,现在好生生的长在她的坟前,替她遮风避雨。
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偏头看向梁辽,“我想出去走走,你陪我吧!”
“好。”
裴榆和梁辽一前一后走出门口。裴榆看着血红的天微微发愣,梁辽胳膊上搭着一件裴榆的衣服。
漫无目的地走着,徐徐微风吹着裴榆的头发,发丝在空中摇曳飘飞,地上倒映着她的影子。
她忽的停下,转过头来朝梁辽伸出了手,“要牵手。”
迟疑了一瞬,梁辽还是走了过去,轻轻握住了她。
手掌乍然包裹住她的手,她有一瞬间的惊讶,转而仰起头开心的笑了。
摇晃着和梁辽牵着的那只手,在空中轻轻晃呀晃。
“你很高兴?”梁辽看着她这副模样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裴榆点头。
“为什么高兴?”
“因为你牵了我的手。”裴榆蓦地抱住了他的胳膊,俏皮的眨眨眼,“以后也可以牵吗?”
梁辽哂笑,“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让你牵?”
裴榆有些不高兴地拧眉,“你刚刚没答应我的生日礼物。”
“那和这又有什么关系?”梁辽觉得她的话有些无厘头。
“你答应了我的生日礼物,以后每天才可以牵你的手。”
梁辽沉默,没说什么,半晌才回她一句,“没答应你也可以随时牵。”
梁辽仰头看了看天,一半是红的,一半是灰的。这么多年,他也只围着裴榆一个人打转。
除了她,也没人再牵他的手。
“我才不要这样。”没听见她想听的话,裴榆小声嘟囔着。
“近点儿近点儿……”
“诶,对对对!”
“眼睛对视,诶!就这样……”
耳边突然传来声音,裴榆循着抬头望。
在前面不远处发现了一对夫妻正在拍婚纱照。
残阳为背,他们在这里拍下属于他们故事的印记。
裴榆看着出神,一时忘记了走。
女孩儿穿着洁白的婚纱,脸上是放肆张扬的笑,旁边的男生似乎是有些拘谨,但是脸已经红地彻底。
裴榆看得出来,他们很幸福。
女孩儿注意到他们,突然朝他们挥了挥手,裴榆也扬唇笑了笑。
她看见女孩儿用手给旁边的男生比划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男孩子有些腼腆的走了过来,手里还捧着一包糖。
冲着他们笑了笑,十分有分寸的放在了梁辽的手里。
“我老婆说请你们吃喜糖,她的衣服不太方便,我就代她过来了。”
裴榆眨了眨眼,“祝你们新婚快乐!”
男孩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谢谢你们。”
转头看见了她老婆在跟他比划着什么,他也笑着回了一个动作。
紧接着他又看向裴榆他们,有些骄傲的说,“我老婆不会说话,她让我告诉你们,吃了我们的喜糖一定会长长久久。”
“好。”裴榆笑了笑,跟后面的女孩子挥了挥手。
转眼看见了屁颠屁颠着急回去的男生,像小尾巴一样在女生旁边打转。
裴榆忍不住羡慕,“真好啊!”
梁辽把衣服套在她身上,“别着急,你也会结婚的。”
“将来总会有一个知冷知热,最后给你提婚纱的人。”
小姑娘仰头,瞳孔清澈,像世间最纯洁干净的潭水,“可是我想跟你结婚。”
梁辽再次牵住了她的手,把手里的糖放在了小姑娘手上,“天黑了,我们回家吧。”
裴榆闷闷地跟着他走着,撕开一颗糖放进了自己嘴里。
然后又撕了第二颗,满怀希冀地看着他,“吃糖。”
梁辽伸手推开,“我不爱吃。都是你的。”
乌压压的情绪盖下来,裴榆默默把它又塞进自己嘴里。
一边一个,这时候是真的像仓鼠了。
她出气似的把手里剩余的糖往梁辽手里一塞,“我不吃了。”
两人并排走了一截,裴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慢了脚步,看起来眼皮已经在打架了。
梁辽叹了口气,把糖装进口袋里,稳稳蹲下。
“起来吧,背你回家。”
裴榆伸手环住他的脖子,男人轻轻松松起身,她趴在他宽厚有力的肩膀上,安稳地睡过去了。
回到家,把人好生放在床上。
梁辽看着她,大手忽的附上了她的脸,轻轻摩挲,然后离开。
回到自己房间,口袋里是那一把糖。
他掏出来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迟疑地拿起一颗。
撕开,放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