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吹灭蜡烛,他看见了小姑娘那张在他面前放大的脸,满脸都写着希冀。
他也弄了点儿奶油抹在小姑娘的脸上,“你也是。”
“生日快乐。”
裴榆眉眼一弯,忍不住好奇,“哥哥许的什么愿?”
“是秘密。”
“好吧。”裴榆挠了挠头。
蒋清清这时候倒是清醒了,“切蛋糕呀,我都饿了。”
晚上回来了就没吃东西,刚好有点馋了。
裴榆立即赞同的点头,“哥哥,快切!”
梁辽给裴榆和蒋清清一人切了一块。自己坐在椅子上看着剩下的蛋糕,没有说话。
“哥哥,你为什么不吃?蛋糕是甜的!”
裴榆鼓着腮帮子,边吃边说话听起来口齿不清。
梁辽没忍住伸手擦她嘴角沾染的奶油,“我不爱吃。”
在小姑娘瞪大的眼睛里,他默默移开了手指。
“裴榆,不要早恋,早恋不好。知不知道?”
高一的一整年里,其实他每次回来都能听见房间里裴榆和一个男生的聊天声,他认得,那不是徐正阳。只不过他们聊的内容都是关于学习。这方面他没经验,也不能给小姑娘多好的指导,所以他也睁只眼闭一只眼。
有几次想跟小姑娘说,只不过到最后都闭了嘴。
只是今天,在餐厅里看到他给她夹菜的时候,难免觉得不对。
所以说了些难听的话。
裴榆一听立刻点头保证,“我知道的,哥哥,我没有早恋。”
“嗯。信你。”
这句话说的裴榆特别高兴,没忍住弯眉抱住梁辽的胳膊,哼唧一阵才被推着进了房间。
两个小姑娘暑假也没闲着,都报了兴趣班,连带着徐正阳非要跟着。
所以暑假虽然过得有些累但还是值得的。
上了高二,裴榆说过不要梁修渊了就当真没再找他过,自己学会了用他教的方法,实在解不了就大着胆子去找老师了。
所以她的成绩总体而言还不错。
梁修渊偶尔还给她发消息,分享了他大学的生活,只不过裴榆都是礼貌回应,没什么更多的交涉。
再有什么她就拿着“哥哥不让我跟你走太近”回绝了。
所以也渐渐的没了什么联系,其实她还是很感谢梁修渊的,只不过在她这里还是哥哥比较重要。
蒋清清和徐正阳两人之间也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悄然增长,一开始裴榆还没意识到,后面发现蒋清清嘴里天天叭叭徐正阳,徐正阳一张嘴也是左一个蒋清清又一个蒋清清,眼珠子跟黏在她身上似的。
饶是她反应再慢也明白了些东西,只不过两个人都没有说破。
放寒假的时候他们又回了趟岚丘,他们惊奇地发现,那棵榆树居然活了,还生的很好。按照从前的约定,他们又悄摸写了纸条塞进去。
蒋清清回到家,脸上的笑意淡了不少,每次路过又能听见里面骂骂咧咧的声音。
莫名刺耳。
寒假里蒋清清没怎么出来,说是蒋爷爷身体不好,她一直在照顾老人。裴榆和徐正阳去过两次,老人看见他们还十分高兴。
要上学的时候,他们又回了乌市。
临走的时候,蒋清清妈妈赶了出来,拽着她十分不情愿,“你要记得我的恩情,以后挣钱了全部给你弟弟,都没让你弟弟上学,以后他都要靠你了。”
“记得花钱别大手大脚,都留下来给你弟弟买车买房娶媳妇儿。对了,你自己有点颜色,要是有哪家人看上你了就赶紧同意了,你又是个高中生,多要点儿彩礼,以后都留给你弟弟,知道了吗?”
弟弟弟弟弟弟……
这几句话里蒋清清听了无数次“弟弟”,她的人生里都只有蒋望龙吗?是他自己不上学,还脾气大,他的人生难道不应该是自己负责的吗?
她第一次推开了母亲,有了明确的反抗,“他自己没用,以后别指望我。您眼里只有儿子,以后也指着他养老。”
“嘿,你个贱蹄子,翅膀硬了是吧?你弟弟就是你的全部,你现在是要造反啊?”
蒋清清的妈妈伸手拧着蒋清清的耳朵,感觉是要生拽下来。
裴榆见状立即推了一把她的妈妈,徐正阳牵着蒋清清钻进了车里。
路上,蒋清清的眼睛开始模糊起来。
徐正阳握住紧紧她的手,“蒋清清,你只是蒋清清,是你自己。”
上学之后日子面上好像又平静下来,只是裴榆清楚,根本就没有看起来风平浪静。
蒋清清的妈妈打电话的频次越来越大,还嚷明年要把蒋望龙弄到乌市上学,由蒋清清全权负责照顾他。
蒋清清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疲惫下来。
从第二个月开始,学校里不知道怎么传起来了关于蒋清清。
他们说她不要脸,死乞白赖来着裴榆才能来乌市上学。
说别人都是啃父母她却是啃朋友。
气得裴榆二话不说就跟人动起手来。终于有关这方面的流言渐渐消失了。
可没过两天,又来了新的话题。
“唉,文科班的蒋清清她妈重男轻女你们知道吗?”
“那我们离她远一点,要不然估计都要被拉去帮她弟弟。”
“那她以后结婚的老公得多惨啊?帮着做一辈子的伏弟魔吗?”
“要我说肯定是她的问题,不讨她爸爸妈妈欢心,所以也是活该。”
“要我说她干脆别上学了,反正最后都是弟弟的。”
……
关于她的讨论越来越多,裴榆和徐正阳每次都帮她出气,可是好像只会愈演愈烈。
有一次徐正阳一个人单挑了五个,自己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才来学校。
看见蒋清清还大大咧咧地开玩笑。
最后是蒋清清让他们不要理那些话,生生拉住了他们。
她的脸色很苍白,两只手分别拉住了裴榆和徐正阳。
“清清,有我们陪着你呢。”
蒋清清笑着摇头,“我不在意的,他们怎么说,其实和我没多大的关系。”
“因为我比其他人幸运,还有好朋友,还能上学。”
“清清,会自由的。”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蒋清清匆匆忙忙回了岚丘,徐正阳说是很急的事。
他们一下课就让梁辽带着他们回了岚丘。
屋子里支着灵堂,已经来了不少人,蒋清清跪在棺材前面,低垂着背,身子在发颤。
旁边还有蒋清清妈妈说她不懂事之类的话。
裴榆立即扑了上去,抱住了蒋清清,拍着她的背,“蒋清清,我在。”
“我永远在。”
麻木的木偶突然有了神,她哽咽着,像是被世界抛弃的孩子,“裴榆,我没有爷爷了。我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