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走一步,都会像踩在刀尖上那么痛苦吗?”
兰因看多了小美人鱼,忍不住问道。
“……”海涅原本还攥着他的手,这下彻底放开了:“不会。”
“普通人鱼并没有将尾巴变成双腿的能力。”他解释道:“我和父亲是特殊的。不过并非没有能使鱼尾变成双腿或双腿变成鱼尾的药剂。”
兰因对这种药剂是有那么点兴趣的,用来捉弄人是很不错。
但是现在,还是先顾起周边情况再说。
他们出现在一颗未知的星球上,抬头能看见漆黑的夜空和缀在远处的点点星光,脚下踩的是焦黄的土地,一眼望去看不到半点绿意,像被人遗忘的荒星,没有半点活人气息。
温度更是降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换成蓝星人的体质,恐怕下一秒就会直接变成冰棍。
兰因庆幸自己有2S的体质,让他活得有尊严,不至于像个傻狗一般抖个不停。
他颇为敬佩地去看海涅。
这条人鱼本来身上就没有多少布料,如今鱼尾变成腿,那点布料像超短裙一样,只遮住了重点部位,露出赤裸的上半身和修长均匀的双腿,整个人白得反光,就莫名有点吓人。
但他并不柔弱,有着结实优美的肌肉线条,蕴含着惊人的力量。
兰因感觉他能打死十个还是蓝星人时候的自己,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哥们穿这么少不冷吗?
他好心拿出上衣和裤子给海涅。
海涅心里一暖,道:“我不冷。”
但还是嘴硬体正直地穿上。
他不知兰因只是单纯不想和裸男走在一起,那太变态了。
“这里是哪?”兰因问道。
海涅很淡定:“我现在的精神力不可能带您去得太远,这里还是之前所在的地方,只在不同选择的分支。”
兰因艰难理解:“你的意思是,我们还在原来的位置,只是由于不同的选择所演变出来的不同未来的分支。”
海涅点头:“没错,不过由于我的精神力尚未完全恢复,时间上有很大差距,我们有可能来到未来,也有可能来到过去。”
兰因对这些过去未来都不感兴趣了,只问:“那我们怎么回去。”
看这光秃秃的帝都星,就知道不是个适宜居住的地方。
这很可能是未来的场景,若是过去,不可能没有半点资源和生物。
兰因皱了皱眉,这也不太可能是孩子们原来的世界,在那个梦境里,帝都星依旧繁华。
“虽然我现在的精神力还可以进行宇宙跃迁,但是不一定能够回到准确的世界和时间。”海涅道。
兰因道:“那我输送一点精神力给你吧。”
海涅红着脸拒绝:“不必,我的精神力会随着时间恢复。”
兰因道:“那我就这样消失,他们会很着急的。”
他想让海涅带他来到别的世界,单纯是热血上头,一拍脑袋决定的,但被冷风一吹,才冷静下来,知道自己有多么不靠谱,会让多少虫担心,也会牵连多少虫。
海涅看出他的想法,道:“放心,无论我们在这个世界待多久,回去后的时间只会过去一分钟左右。。”
兰因这才不急,但看向海涅的眼神怪怪的,这小子该不会经常偷跑出去吧?又或者他之所以沦落到这个地步,就是他爱瞎跑,而他的长辈打算给他一个教训,才放任下去。
“为何这么看我?”海涅问。
兰因一本正经道:“看你好看。”
海涅轻哼一声:“那是当然。”
兰因发现他对自己的外貌不是一般自信,也没有那种讨厌别人夸自己漂亮的毛病。
总之是很坦然,也很理所应当。
兰因心想,这像他。
两人在这颗星球前行了一段路,还是只能看到焦黄的土地,以及空荡荡的景色。
“看来毁得很彻底。”兰因摸着下巴,道:“可按理来说,有乌拉若斯这么一个3S雌虫在,十大军团也随时可以靠着空间跃迁点过来,又有昂贵的防护罩随时笼罩整个星球,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可能攻击的力量超过了防护的力量,又或者这场灾难来得太快,让所有虫都猝不及防。”海涅道。
兰因心下一沉:“你的意思是,来了一个极为可怕的敌人,将整个帝都星毁了,里面的虫都死了。”
海涅道:“这有很大的可能,若来的是军队,那么不太可能毁灭得这么彻底,他们可能会搜刮这个星球上的资源,我们或许还能见到残垣断壁。可这里连那些都看不到,只能说来的是一个极强的存在,能在顷刻之间,不计代价、不计后果,一击便将帝都星毁灭。”
兰因有些不能呼吸,因为他心里哪怕再觉得虫族这里那里都是毛病,但他从未想过去伤害这个容纳他,给予他庇护的地方,更别说他有老师、有凯莱赛尔他们,而且未来还会有他基因上的雌父和孩子。
日子一点点在变好,恒久的黑夜即将离去,黎明的光辉已经降临。
兰因不想看到这个繁华的星球毁灭,哪怕这是平行世界里发生的事情,这会让他产生了一种他再一次失去一切的感觉。
他到底有血有肉,做不成绝情的怪物。
在兰因沉浸在自己无声的悲伤时,却不知道海涅此时看他的眼神是多么奇怪。
因为海涅猜测,虫族帝都星的毁灭,八成是这个世界的兰因干的,他在残余的能量中感受到了领域气息。
这样的领域,他只在那位陛下的身上感受到了,据说只有他们皇室的血脉才能觉醒。
而那位陛下,只觉醒了一半,是为绝对的守护。
另一半领域则是被他的兄长带走。
那是…极致的攻击。
海涅看向兰因。
兰因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察觉到他的视线,偏头问:“怎么了?”
海涅正要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他,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皱着眉道:“有什么东西在快速靠近。”
兰因放出精神力过去查探。
海涅拉着他在星球上快速移动。
兰因也没有想到,海涅这么个海洋生物,在陆地上能跑得这么快。
他的精神力也探查出来了,那是一艘战舰,正飞速朝他们过来。
兰因想了想,捏了一下海涅的指尖,示意他停下来。
海涅顿了顿,还是听从了他的指令,停了下来。
“虽然一切危险,我们可以躲过去,但是我还是想知道帝都星变成这副模样的原因。”兰因道。
他这样决定,也是他们有实力,打不过还能跑得过。
海涅也没有强求他一定要呆在安全的地方,只是放缓呼吸,尽力收集空气中能量,以备可能会出现的战斗。
等战舰出现时,兰因正准备以雄虫身份请求帮助时,那艘战舰没有任何交流,直接朝他们开火。
这可能是兰因阁下在虫族凭着雄虫身份无往不利时,第一次遭到了碰壁。
他在和海涅躲过飞弹之时,脑子还在想,战舰里可能是不是虫族,而是别的智慧生物吧?
兰因一跃而起,避开所有火力,已经到了战舰的上面。
高等虫族的战力,有时候可比什么军舰光子能量炮更加强大。
他还未弄清楚战舰里的家伙究竟是哪个二百五,当然不会粗暴地将里面的生命力外加战舰一起摧毁,而是依据自己曾经上过的动力装置课程,先把动力外置系统徒手拆毁,再依据卡尔文告诉他的战舰基础结构,将弹药发射装置弄故障。
不到十秒,这架战舰冒着黑烟,从半空坠落。
这是个基础款式,他才弄得这么轻松。
兰因这个缺德的为免战舰直接摔毁爆炸,还手动扶了一下,但没有轻拿轻放,而是记仇地摇晃了几下,才放到一边。
这么幼稚的行为,让海涅摇了摇头。
机门突然被打开,跃出两个矫健的身影,激光的射线毫无理由地朝兰因射击。
“为什么?为什么要打我?”
兰因一边躲,一边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海涅觉得自己就是个路人,完全被无视点了,不知道是兰因的仇恨值太高,还是他的存在感太低。
他看向战舰的机舱,那里还有极为微弱的气息。
海涅的眸底幽光浮现,穿过机舱的钢板,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他瞳孔微缩,手掌一挥,蓝光打在了那两个追杀兰因的雌虫身上。
兰因见这两个家伙一动不动,终于停了下来,还没等他开始抱怨,海涅对他道:“我看见机舱里有亚瑟斯和雅安礼的雌父,他看上受了很重的伤,气息很是微弱。”
“什么!”兰因推开他,朝舱门走去。
他的脑子有些混沌,见到闭合的舱门没有去找开关,反而是徒手将舱门撕开,这让跟在后面的海涅不敢说话。
兰因听力灵敏,已经听到了那断断续续,却微弱得可怕的呼吸声音。
他不知道此时什么心情,只是一个劲地往里面钻。
基础款的战舰面积不大,总共也没能装几只雌虫,所以兰因很快就看见了被放置在驾驶座里的银发雌虫。
他看上去情况极度糟糕,白色的军服破破烂烂,血渍斑斑,看不出原本的底色,光是露出来的地方就缠了大量的带血绷带,本该光鲜明丽,如披月光的银色长发,也变得暗淡干枯,还沾了不明的物体和液体。
那艳丽无比的脸颊带着几道血痕,迟迟没有愈合,显出几分狰狞。
他意识不清地闭着眼睛,眉头紧蹙,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兰因忍受着不名的恶臭味,走上前去。
他已经感受到对方精神海的暴乱,就不能放任着不管。
“海涅,你先出去看着那两个雌虫。”
他吩咐道。
“好。”海涅应下,出了机舱。
兰因靠近西瑞尔,伸出指尖,落在他的眉心,精神触手立马进到他的精神海。
他不是第一次进到西瑞尔的精神海,但是却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精神海如此糟糕,比之卢伦上将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再是柔风,而是台风、海面上的龙卷风。
兰因庆幸自己已经是3S等级了,不然也够呛的。
他赶紧释放精神力,将濒临破碎的精神海黏合起来。
对待自己的情虫总要温柔几分,虽然这只雌虫并非是自己的那一只,但他也愿意爱屋及乌。
去除杂质,黏合裂痕,净化污染……
这些事情,他做得很熟练。
但再温柔,再熟练,被治疗的雌虫还是会感觉到痛苦。
兰因感知到精神海在剧烈地颤抖,忍不住分出一些精神力去安抚他。
他一边继续工作,一边心想,等回去以后,一定要学会将精神力转化为治疗因子,不然等以后他的孩子出生了,还要他经历这样的痛苦吗?
兰因是有点强迫症在身上的,每次治疗都会给病虫最完美的体验,不嫌浪费精力将他们的暗伤也给治愈好,免得没多久,就又过来找他。
不仅烦,也会影响他的口碑。
等西瑞尔的精神海恢复出厂配置后,他才点了点头,从里面退出来,然后就听见西瑞尔虚弱的声音。
“米…迦勒…”
…………
海涅血统高贵,自生来就被捧到最高处,除了父亲和几个长辈外,就没有受到过任何人的派使,如今在兰因这里受到了很多次。
除了是父亲的命令,也是他自己愿意的。
他不知道为何,在兰因身上感受到了不弱于父亲和几位长辈的亲近。
海涅还很嫉妒,如同父亲对古阙叔叔儿女好的嫉妒,在兰因抱着那几个虫崽时,他的嫉妒达到顶峰。
但他也仅仅是嫉妒而已,事实上他也很喜欢那些虫崽,不然也不会耐心地对他们,所以他只是试探着问兰因,要不要把虫崽送走。
如果兰因答应,他会很高兴,但同样会以精神力还未恢复的缘由,将虫崽们送走的日期无限延长。
他坐在战舰上,感受着里面属于兰因的精神力,内心十分安心,就好像有对方在,无论在哪里都不会害怕和忐忑。
海涅的目光扫过那两名军雌,发现他们的精神海同样糟糕。
他不想兰因再次操劳,随手挥去精神力给他们治疗了一番。
这对海涅没有什么挑战。
毕竟他是十分特殊的人鱼,比他父亲还要特殊。
“海涅,进来一下。”
兰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来了。”
海涅应了一声,走进机舱。
…………
这个世界来源于阿奇柏勒沉睡三年做的那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