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秉义此刻心情,随着父亲提醒,一阵紧似一阵。
三十多人进镇,不杀不抢,不声不响。潜进大户家,也没弄出动静。
难道他们来镇摸情况?摸情况三五个人不就行了吗?来这么多人干什么?
会不会是等待什么?那么,他们等什么呢?
他脑细胞被刚冒出的想法激活,惊得一下站起来。声音急促道:
“爸,您分析的有道理。看来特务不光针对我家。他们的目标是偷袭镇子。”
“如果让他们阴谋得逞,整个小镇就会大难临头。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要遭殃了。”
“哎哟,听你们一讲,真吓煞人哦。小镇四通八达,咋防啊?”杨玲惊慌道。
肖有财一脸凝重,嘱咐儿子:
“秉义,你关心父母是小爱,关心群众才是大爱。”
“你是朱主任左膀右臂,关键时刻必须保持清醒头脑,先去睡一会吧。”
肖秉义忧心忡忡,摇头道:
“爸,我睡不着啊。凌晨三点,我要去单位听市局情况通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肖有财坚持道:“秉义,听我的没错。你冲锋陷阵不行,但你脑子活,点子多。”
“此刻保持脑子清爽,非常重要。关键时刻,你能给领导出谋划策。”
“他们都是外地人,不了解本地情况。有你得点子,会好一些。去睡一会吧。我两点叫你。”
肖秉义伸了下胳膊,打一个哈欠,点点头说:
“行,那我先眯一会,要提前喊醒我哦。”
肖秉义被急促的闹铃惊醒,眯着眼,看看闹钟,已是凌晨两点多。
不敢再睡。来到堂前,冷水洗一把脸,发现桌上茶杯压一封信。
拿起一看,父亲笔迹:
秉义:我同意你的分析,特务如果再有行动,目标不光是我家,可能会涉及全镇人。
我和你妈不忍你精神负担太重,决定连夜去石臼湖朋友家,也好让你全身心投入。
我们赞成你去履行警察职责,奋力保卫镇子,保护好人民群众生命安全。
你能做到这一点,就是我肖家的光荣。我肖家就是全镇的恩人哦。唯希望你注意安全。
他看纸条背面是母亲字迹:儿子,妈不多说了。如动刀动枪,躲着点子弹哦。
最后一句被划掉了,隐约可见:肖家香火就靠你了。
肖秉义拿着信,跑去父母卧室,已无人影。
他站房门口,噙着泪水,心潮起伏。
他明白父母深谙自己的处境。如果他们留家中,儿子会担心、分心。
他们此举,是为儿子斩断私心杂念。心中不由得对父母升起深深地敬意:
爸,妈,保重!儿子定当保护好全镇人,也会保护自己的。
他深吸一口气,坐下画一会,装进口袋。拴好后门,锁上大门。
他回到军管会,已是凌晨两点半。
见李小满、邓排长、柳蕙,陆萍、耿毕崇和陈明高都在朱大明办公室,走了进去。
朱大明见肖秉义进门,问他办法想出了没有?
肖秉义很想将自己的判断告知,但他有顾虑。
如果朱局长信了自己,一句话要惊动一条街。若判断失误,自然必为千夫所指。
犹豫了一下,默默摇头。
朱大明见状,看看表,叹一口气说:“看来神探也没办法了。”
“俺先提前跟市局联系一下,也许了解情况后,就有办法了。”
他摇电话,抓起话筒,喂了几声,没有声音。又重新摇,一切如故。他愣那儿。
柳蕙问是不是电话不通?接过电话继续摇,最后放下话筒,无奈道:
“一点声音都没有,可能电话线断了。”
樊正进门提示,电话不通,赶紧启用电台呀。
朱大明点头,让邓排长电台跟市局联系。
邓排长去后不久,又匆匆返回,急道:
“不好了。机要室二战士被打晕,电台几个关键零件不在了。”
电台出问题,惊醒了肖秉义。一天的疑惑,顿时汇聚成一个响亮的心音:
特务剪了电话线,破坏电台,目的是断绝小镇与外界联系。
沈富中若偷袭镇子,小镇孤立无援,定有灭顶之灾。
他忧心忡忡提示道:
“朱局长,通讯中断,特务接下来要干什么,目的应该很清楚了。”
李小满惊诧道:
“老肖,你清楚什么?难不成,特务有胆量偷袭镇子?”
柳蕙建议道:“李副连长,不能麻痹。不要忘了,所谓的‘反共救国军’人数为数不少哦。”
“肖秉义直觉向来很准。我建议,宁肯信其有,赶快做好迎敌准备。”
陆萍、陈明高也附和她意见。
樊正正色道:“肖秉义,你这两天神经兮兮,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危言耸听,蛊惑人心。”
“如果不是你估计得那样,兴师动众,劳民伤财。造成不好影响,责任谁负?”
肖秉义瞥他一眼,话音轻,语气却斩钉截铁:
“我负!耿毕崇,快去镇邮电局打电报给市军管会,请求增援。快去快回。”
耿毕崇对肖哥的判断已毫不怀疑,临走时,帮了一句:
“朱主任,我相信肖哥的判断。军管会最大的责任,是保护人民群众安全。”
“倘若我们大意失荆州,造成损失。就不是追究哪个责任那么简单了。”
“我建议,相信肖秉义。如有责任,我们大家一起负。”
朱大明点点头转问肖秉义:
“俺们对小镇周边环境还不很熟悉,你是本地人。以你所见,我们应如何应对呢?”
肖秉义估计敌特不会想到镇邮电局通信渠道,遂说:
“朱局长,不要急。等耿毕崇回音,再做打算。”
可是他估计错了,耿毕崇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来汇报:
“不好了。镇邮电局电台也坏了。我跟所长下命令,让他抓紧修好。”
“他不听命令,说他电台被人偷走了关键部件,没办法了。”
朱大明紧皱眉头,又问一次:
“肖秉义,你有啥建议?”
肖秉义听耿毕崇如是说,心中一惊。意识到敌特早已行动了。苦恼道:
“朱局长,现在是寡妇死儿子,没指望了。打仗我不懂,顶多算个师爷。”
“我建议,打一场人民战争。立刻转移老弱病残,武装群众。”
“派几人去镇子周边几个村,召集民兵,尽量多通知几个。”
“同时布置下去,保护好粮库,把好关隘。拒敌于镇外,固守待援。”
李小满急道:“能不能说具体一点?”
肖秉义看看众人,摇头道:
“对不起,我只能跟朱局长单独谈。如果他选择相信我的话。”
在场人对他此言,显然不满。
樊正责问:“你什么意思?你要大家相信你,你却不相信大家?”
李小满接话道:“对呀,你不会怀疑我们中间有内鬼吧?”
肖秉义不紧不慢的吐一句:
“等查明谁毁了电台,再来责问不迟。”
众人愤懑,狠狠剜他一眼,嘟囔着陆续离开。
朱大明看办公室只剩二人,边倒给他倒水,边说:
“现在就你我二人,说吧。”
“请朱局长派几个岗哨,门前窗后,都要有人看着。任何人不准靠近。”
他仍不紧不慢的说。
朱大明又皱眉头,不耐烦的去布置,回来关上门说:
“你可以开金口了。”
朱大明和肖秉义密谈一会,喊来李小满和邓排长,如此这般交代一番。
肖秉义拿着三份朱大明亲笔求援信,去找邓排长。
卢班长带两名战士已在等候。三人没注意,身后三轮摩托车边有一黑影闪了一下。
肖秉义将两封求援信交给卢班长,叮嘱道:
“朝西二十公里左右是横西镇。去县城和去南京在该镇分道。”
“接近该镇时必须弃车,两名战士走小路去南京,如过不去,就回镇。”
“你独自徒步去县城。如能成功,上午七点援军应该能到。能不能成功,你是重点。”
他跟朱大明建议第一条,便是赶紧给上级报信。
盘算,特务若真偷袭,肯定会守在各交通要道,拦截送信之人。
拦截重点肯定是去南京和县城之路。他意识到报信已经迟了,敌特切断小镇通信,目的是隔绝与外界联系。
这是个危险信号,小镇求援唯一办法,即为派人送信。他们能放着交通要道不设伏吗?
他非常清楚,解小镇之围,关键是援军能否及时赶到。
他借口回去照看一下父母,急急的去找小兄弟小牛。
来到周氏饭庄墙角,推醒叫花子似得小牛。跟他轻言几句,才回去。
他知道这次对手是沈富中,听说他手下有不少人。
双方对阵,力量不是一般的悬虚,那可是无法形容的差距哦。
他估计援军到来前,小镇肯定有一场极为艰难的鏖战。
他回家还有至关重要的事,必须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