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秉义瞟一眼愣头青,嗫嚅:
“小人想…借你…你的军服穿一下。身上衣服脏兮兮,怕影响警署军管会形象。”
“小人去市军管会,体现一下警署军管会改造成绩。不知对不对?”
朱大明爽快脱衣服,郑重其事递过去,:
“肖秉义,是要注意形象。俺这套军服才穿了两水。”
“你这次去,一定要拿出真本事,为南区警署军管会争光。”
“遵命!”肖秉义精神气十足地立正敬礼。
当李小满面换上军服,临走前,还故意扫他一眼。
穿上军服,感觉真好。
过道上女兵频送秋波,顿有草鸡变凤凰的感觉。暗自感叹:
原来穿上军服有这么大的好处啊!
他感觉这套军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衣服。
斯人那套没舍得穿的西服,跟它简直无与伦比。
他一改在警署低头弓腰模样。昂首挺胸逛了几个科室。
逛到电讯室认真起来。这个瞅瞅,那个摸摸,自言自语:
“落后,太落后了。”
电讯科长以为是上级派来的专家,遂问道:
“专家同志,你说落后是啥意思?”
肖秉义对他的称呼非常满意,故作叹息:
“唉,想不到我军通讯器材,如此落后。跟保密局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哦。”
“保密局都是美国进口设备,你这种设备还是三十年代之产品。”
电讯科长终于遇到了知音,叹道:
“谁说不是呢?跟别人说,都不懂。这套设备还算好的了。”
“请问同志,你是哪个单位的?”电讯科长问。
“啊哦,忘了介绍,我是来参加案情专家分析会的。”
他装模作样看看表,故作惊讶:
“呀,时间快到了,我去开会!”
肖秉义继承家风,一应俱全。爷爷的口头禅“娘的个头”,通过父亲传给了他。
爷爷抄着背走路,也通过父亲,全部接收。
他此刻像父亲一样,抄着背,踱步去会议室。
窗户里扫一眼,看室内那几个家伙,已坐那儿交头接耳。
他牵牵下摆,将帽檐往下拉拉。正准备进去,听到里面的议论,愣那儿。
弟兄们,听说南区‘小便宜’也来开会。咱问问他,改造好了没有?
对,问问他,还敢不敢上女人了?脑子里,是否还有资产阶级思想。
他被妓女送到工地,累的不成样子了。我真担心,见面还能不能认得出来。
褚署长这一招真厉害,没费事,就将他送进监狱。让他知道好歹哦。
陈队长跟我说,他迟早要将他推茅坑里淹死。让他死也臭不可闻。
弟兄们,我就弄不懂,说他嫖娼,妓女指认一下就成了。
我怀疑,他弄不好,“小便宜”还真上了。
肖秉义恼的闭上眼,甩甩头,咬咬牙,准备好好给他们上一课。室内还在议论。
这家伙为了占女人便宜,顾了小头,累了大头。活该!
苟开财仿佛又闻大粪臭,咬牙切齿道:“他这人不谙人情世故,最后还得去捡垃圾。”
“这家伙好笑的很,穿上警服第一天。就提个篮子去菜市场买菜。真好意思。”
“谁说不是呢?小菜贩带卖带送。一个刚参加警队的小伙子,真不知羞耻。”
苟开财又恨恨的数落:“老子看他脑子不正常,射击不及格,按规定拿不到毕业证。”
“宋主任想帮他,劝他在加入组织申请书上签个名,就能拿到毕业证。”
“他宁肯不要毕业证,也不签字。你们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这有啥奇怪的?不要忘了宋主任对他着名的‘牛论’。”
“他不想干的,牛拉不动;他要干的,牛拉不回。犟种东西。”
肖秉义听着声音越来也大议论,越来越无所顾忌,心里不是滋味。
他估计领导快到了,不能再让这些家伙胡说八道。
低着头,手抄背,咳嗽一声进了会议室。
“敬礼!”
苟开财看解放军长官进门,抢先喊一声。其余人,慌忙立正敬礼,齐声喊。
“长官好!”
“各位警友好!不要客气,免礼!嘿嘿嘿!哈哈哈。”
他双手首长似的一按,仰头大笑。
这笑声笑出了得意、嘲弄、愤恨,笑得扬眉吐气。
谁叫你们在老子落难时,落井下石呢?老子就是要报复你们这些乌龟王八蛋。
警友看是“小便宜”,恼羞成怒,气不打一处来。
苟开财抢先发足:“小便宜,你有何资格接受我们的敬礼?而且,也不还礼。”
其他几位也附和道:“‘小便宜’,又被你狗日的讨了便宜。你还没死啊?”
肖秉义翻着灯笼眼嘲道:“怎么,希望我死啊?老子死了,对你有啥好处?”
众人看他一身军服,得意忘形之神态,妒火中烧。
“‘小便宜’,你狗日的偷一身军服,还敢穿着来开会,找死啊?”
“你恐怕是全市第一个穿上解放军军装的‘黄狗子’吧?”
“不对呀,昨天看到他警署的樊正都未穿军服,他哪来的军装?”
“呀,不是新军服,肯定是他捡破烂捡来的吧?你们说,私藏军服,该当何罪?”
肖秉义就是想看那几个家伙,酸溜溜的眼神。故意装的一副无可奈何模样。
“我说你们不要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好不好?哪个讲我军服是偷的?“
‘我跟你们讲,现在是人民政府,诬陷要犯法的。”
“哪个狗日的,说老子军服是街上捡的?你再捡一套给老子看看。”
“我早就说过,在南区,积极参加劳动先转正。你们偏不信。”
“老实说,我根本不愿穿军装参加会议。我担心,穿上军装来开会,你们情以何堪?是不是啊?”
“可领导抬举咱是人才,硬逼着穿,不穿要关禁闭。没办法,端人家饭碗,也只好穿了。”
苟开财没忘被他浇一身粪便,恶狠狠的说:
“小便宜,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是临死前回光返照。”
“‘会诊’结束,你还要回工地。你可要当心哦,我让兄弟推你下粪坑。”
肖秉义拉下脸回怼:
“苟开财,解放前,你除强奸民女,还做了多少坏事?”
“不要以为人不知,鬼不晓。邱姓共党夫妇等七八人,死在你手里吧?”
“老子牙缝里露一句,你就得去工地挑大粪。我让弟兄扔你进茅坑,呛死你狗日的。”
看其他几位警友张着嘴呆那儿,肖秉义仿佛控诉似的:
“这家伙简直不是人。老子跟他无怨无仇,他却把老子往死里整。”
“两条腿天阴隐隐作痛,全拜他所赐,老子真怀疑他是潜伏特务。”
苟开财已面如土色,站立不稳,扶着桌子说:
“‘小便宜’,你别血口喷人。老子是奉命行事。”
“我已跟军管会坦白清楚了,你要再猖狂。老子告你父亲是汉奸,或潜伏特务。”
“上次若不是有人讲情,老子手下留情,早送你父亲上西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