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黎自江驭早上走之后,睡不着干脆起来了。
她虽然没联系江驭,心里却始终挂念着他。
收到萧祈然的电话,听他说了大概发生的事,一挂断电话,就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刚下电梯,一眼望到了坐在长椅上,她的男人,此刻萧条落寞,满眼迷茫。
这样可怜巴巴的江驭让她心酸。
她朝他走过去,在快到跟前的时候,对上了他忽然转过来的空洞的眼睛。
“江驭。”她叫他的名字,加快脚步走过去,半蹲在他身前,轻轻的抱住了他,“我在,别怕。”
她感觉到他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才慢慢的环住她的腰。
他的手慢慢用力,脸也埋在她的颈窝。
他没说话,她的肌肤上却沾染了一阵湿凉。
温黎小手落在他后背上,温柔的轻拍着。
“医生怎么说?”等他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她开口问。
江驭闷闷的应了声,“她好些天没吃没喝,身体各项机能急速衰退,情况并不乐观。”
温黎沉默了片刻,“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你尽力了。”
半晌,江驭才慢慢的回,“可我还是不想失去她。”
他还没有得到她的爱。
她那么爱父亲,怎么会不爱他?
她还没有摸一摸他的脸,对他说一声“这些年你辛苦了”,怎么他就要失去?
金医生交代说,她很爱父亲,一般人催眠三次都能洗去记忆,可她足足被催眠了十次,断断续续经历一年多,才终于催眠成功。
他原本已经不再期待她的爱了,原本已经开始接受有些人就是得不到母爱这个残忍的事实。
上天又在这时给了他这么点光,让他知道她可能是会爱他的。
“其实……”他低低的道,“我就希望她活着。”
对她来说,大概永远想不起从前,才是最好的结局。
爱错了人,恨错了人,人生如戏般恨了原本最爱的人一辈子,而她自以为爱的人毁掉了她和她最爱的人。
一旦她清醒过来,一定会很痛苦。
所以他没打算让她催眠想起从前。
他的心愿小小的,小到只要她活着就好,哪怕还是和之前一样对他,他也无所谓。
他可以偷偷的幻想,她是爱着他的,像之前无数幻想过的那样。
温黎感受着他身体的轻颤,疼惜的抱紧了他,“好,我们一起为她祈祷。”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们的祈祷,柳云宛最终被抢救了回来。
她被送进病房,面色苍白的,似是死掉了一样,好歹是捡回来一条命。
失而复得的恐惧与欣喜,让江驭感触颇深。
他开始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医生预估她会在七天之内醒来,然而七天过了,柳云宛却没有一点转醒的迹象。
江驭不放心,医生也好奇,认真仔细的为她做了一次全身体检。
这次的体检结果,比刚送来医院那会儿要好的多。
“既然没有问题,那为什么她还不醒来?”江驭问,“会不会是伤到了脑子?”
他在墓地找到柳云宛的时候,她额头上有个撞出来的大包,他担心会撞坏脑袋。
医生把检查报告拿给他看,“夫人头上的这个大包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重要部位,而且您看脑中没有淤血,所以她醒不过来,应该和这个伤没有关系。”
温黎温声询问,“可是那是为什么呢?”
医生也无法给出明确的答复,想了想道,“再等等看。”
然而一等又是一周。
江驭坐不住,再次询问医生原因的时候,医生看着床上昏迷的柳云宛,迟疑的开了口。
“夫人这种情况,也有可能是不愿意醒来。”
江驭沉吟片刻,低笑道,“我知道了。”
这晚从医院回去的时候,他把温黎抱在怀中,亲昵的蹭了蹭后道,“我在这里,她不愿意醒来。”
温黎不知道怎么安慰,温声道,“医生也只是猜测。”
“刚好我最近有点忙。”江驭故作不在意的道,“集团的事一大堆,咱们要订婚事儿也很多,我每天往医院跑很累。”
温黎捧起他的脸,“那你好好准备我们的订婚宴,反正如果订婚宴办的不让我满意,结婚的事我就得认真考虑了。”
江驭倏地凑近,在她唇上亲了下,“遵命,一定给公主办的风风光光的,让公主等不及的要嫁给我。”
温黎很捧场的回亲了下,挑眉道,“期待。”
江驭不再跑医院之后,温黎每天还是往医院来。
医生建议跟柳云宛多交流交流,以唤醒病人的求生意志。
于是温黎先从自己说起,而后先试探的说起江天酬。
然而她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柳云宛,发现并没有什么反应。
她试着讲了江天盛和江驭,出乎意料的是,她的眼珠居然动了动。
温黎以为是偶然,然而接下来几次试验都证明了,那并不是意外。
尤其是在提到江驭的时候,柳云宛的反应越来越明显,甚至放在床边的手都有了知觉。
温黎备受鼓舞,每天来医院的动力更充足了。
她跟柳云宛讲江驭每天都做了什么,有时候还会把两个人聊天中有趣的部分讲给她听。
从柳云宛的反应来看,她并不反感听到江驭的事,不仅不反感,反而还很期待。
对江驭前后的态度不同,温黎猜测,在柳云宛“失踪”的日子里,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影响到了她。
温黎把柳云宛的变化,告诉了医生。
又隔一周后,医生再次为柳云宛做了检查。
检查报告出来后,护士来寻温黎,让她去一趟医生办公室。
尽管柳云宛还没醒,温黎还是俯身跟她报备了声,随后才去往办公室。
医生说柳云宛现在的状态,有点类似于植物人,而她每天和她对话交流,很明显有了正面的效果,让她继续坚持。
温黎大受鼓舞,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思考着该怎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江驭。
江驭自从那天说不来医院后,真的没有再来。
就算是来接她回去,也是在楼下等着,从不上楼。
如果告诉江驭,柳云宛喜欢听有关他的事,他应该会偷偷高兴很久吧。
温黎这么想着,推开了病房的门,忽然愣在原地。
她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原本一直躺在床上的柳云宛,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