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
寺内的灯光星星点点,错落有致,照亮了一座座殿堂。
沈慕雪来到池边坐下,这里远离世俗的烛火,只有月光柔和地洒在水面上,泛起点点波光。
要是那个系统还在,肯定又要催她赶紧去大殿做点什么吸引皇帝的注意。
毕竟,那里还有沈乐瑶跪着求佛呢。
以沈乐瑶的心机与手段,这样的机会她怎会错过?
也许是因母亲的灵位刚安置好,心中有所忌惮。
又或者是听了老和尚的话,对前路有些迷茫。
此刻,沈慕雪并不急于参与到那些纷扰之中。
她甚至想,如果皇帝那么容易就被沈乐瑶那样的女人所迷惑,那么这样的人,自己将来对付他,岂不是更加容易?又何必急于一时。
“姑娘似乎心事重重?”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头顶的上方响起,如同春风拂过心田,让人耳根微痒。
沈慕雪抬头一看,旁边假山上有个人影。
他穿着一袭洁白如雪的衣裳,黑发随风轻舞。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平添了几分圣洁的气息。
尽管看不清这位的面容,沈慕雪也坚信,此人定是个俊美之人。
更不用提,他那份清冷如朗月、淡泊如清风的气质,与常人大不相同。
沈慕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揣测着他的身份。
“阁下是皇亲贵族吗?”
对方听后笑了笑:“算是半个吧。”
“半个?”
沈慕雪不解其中缘由,但也不想在这里和一个陌生人闲聊,正要起身告辞,他却忽然说道:“姑娘腰间那佩饰甚是特别。
不像寻常女子会佩戴的饰品,不知道是哪里得来的?”
沈慕雪摸了摸那虎头的腰佩,不答反问道:“乃故人遗物,难道阁下认得?”
男子摇头:“看着新鲜,随口问问罢了。”
言至于此,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沈慕雪行礼告退,向外走去。
男子忽然开口:“在下白俞,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沈慕雪并未回头:“下次再见时再说吧。”
估计不会有下次了。
沈慕雪离开不久,背后假山上的身影也不见了踪迹。
约莫一刻钟后。
清漪匆匆赶来,拦住沈慕雪,焦急地说:“不好了,小姐,那个自称‘鬼差’的黑衣人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
沈慕雪十分惊讶。
在沈慕雪眼中,清漪的武艺堪称卓绝,能让她吃亏的人少之又少。
由她严密看护下,那黑衫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足见必有更高强的高手出手相救。
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沈慕雪将鬼差托付给清漪,吩咐散布消息,务必严加戒备。
青山庵内贼人心虚,定会图谋救人或是灭口以除后患。
事情正如她所预料。
人,来了又去,不留分毫痕迹。
按理推测,应是青山庵所为,但沈慕雪心底总觉不妥。若真有此等高手藏于青山庵,慧溪法师怎可能屡次让沈乐瑶逃脱法网?
遗憾的是,更多的线索并未浮现。
这一局,似乎唯有认输。
沈慕雪轻叹口气,携着清漪迈向厢房,未至院中已见裴翊身影,玄衣如夜,墨发披肩,仅是个背影,也散发出不容小觑的凛冽气势,令她不禁心生寒意。
自己当年哪来的胆量,敢与这样的存在纠葛?
清漪已静默退至一旁。
沈慕雪收敛情绪,堆起笑容上前,柔声呼唤:“郎君。”
裴翊缓缓转身。
月光映照下,少女白衣胜雪,眉眼如绘,不施脂粉却更显清灵纯真。
她朝他奔来,他心湖骤起波澜。
他敞开怀抱,将佳人拥入怀中。
下巴轻轻摩挲她的发顶。
“等你许久了,去了哪里?”
沈慕雪低语:“探望了住持。”
确是实情。
至于其间详情,便留给对方自行揣摩。
她依偎在裴翊怀中,轻嗅片刻,忽道:“郎君身上有桂花香,可是偷香又窃玉了?”
她闲适地望着裴翊,一脸玩味。
裴翊面色微僵。
似是回忆起某些不悦之事,眼神瞬时闪过怒意。
沈慕雪暗自发笑,这沈乐瑶究竟有何作为,竟连帝王也恼了?
先前未曾细究。
既然相遇,沈慕雪自是不会错过拉近彼此距离的良机。
她握紧裴翊之手,咯咯笑道:“郎君莫慌,即便是偷香窃玉,也轮不到我来多言。”
裴翊望进沈慕雪那满含戏谑的眼眸,心中郁结瞬间消散。
他捏起她下巴,轻刮鼻尖:“窃的正是你,你可愿给爷一个吻?”
语毕,他抬起沈慕雪的下巴。
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少女周身环绕着夜晚的凉意,似乎沾染了佛堂的檀香味,自身的香气虽淡,却莫名地触动心弦,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让他心生涟漪。
他心头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感。
仿佛穿越前生今世,他们注定要在这般情境中共舞。
钟声悠长,佛光之中,他与她紧紧相拥,目光纠缠……
“郎君,郎君。”
沈慕雪轻唤两声,裴翊才恍然回神。
沈慕雪歪头询问:“郎君在想什么?”
“随我来。”
裴翊拉起沈慕雪的手,步入福安寺后山。
起初尚有小径可行,渐行渐远,路径变成了崎岖怪石,方向难辨。
沈慕雪步履蹒跚,全赖裴翊半抱扶持,才得以继续前行。
她终是忍不住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见一个人。”
沈慕雪不再追问,一切随缘。
能让裴翊三更半夜也得见上一面的,肯定是极为紧要的人物。
他肯带她同行,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在他心里占了个特别的位置?
不过,沈慕雪终究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半夜爬山这事对她而言实在是难如登天。一路上跌跌撞撞,两跤之后,脚踝还扭伤了。
差点儿一屁股坐到满是刺的灌木丛上。
好在,关键时刻裴翊伸手拉了她一下。
“算啦,我背你上去吧。”
裴翊即刻在她面前屈下了膝。
沈慕雪二话不说,乖乖趴了上去。
裴翊的背宽广而坚实,她在山间别墅时就已经领教过这位男子惊人的体力。
就算背着她,走在夜色笼罩的崎岖山路上也如同行走在平坦大道上。
不多时,二人便抵达了山顶。
山顶上总算有块平地,看起来像是人工修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