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侍女竟敢阻拦,他怒斥道:“贱奴,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教训。”
话音未落,又一盘糕点向清漪飞去。
清漪这次并未闪躲,任由碎屑洒满一身。
下一刻,这个嚣张的小少爷便被她牢牢抓在手中。
这孩子确实该受点教训。
沈轩逸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困境,仍在徒劳挣扎:“快放开我,不然让我娘处置你。”
清漪冷哼一声,轻轻一点,让他哑了嗓子。
男孩瞬间安静下来,除了流泪,再无其他声响,身体僵硬如木。
他被吓坏了,恐惧让泪水无声滑落。
金氏见此情景,停止哭泣,尖声叫喊:“你这贱货,竟敢对二公子动手,快来人,把这个贱货拿下!”
家丁迅速将清漪和沈慕雪包围。
清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掐在他的脖子上:“这小家伙长大了也是祸害啊,不如现在就解决了。”
“啊——老爷,快来救救逸儿啊——”
金氏眼见儿子小脸憋得青紫,吓得几乎站立不稳,沈振武心中也是痛惜。
他怒视着大胆妄为的侍女,再看看袖手旁观的沈慕雪,几乎是吼出了声:“沈慕雪,那是你亲弟弟!还不快让你的侍女放手?”
场面紧张至极。
周姨娘等人也被沈慕雪这一系列动作吓得不轻,却都保持着沉默。
沈慕雪带着一丝冷笑望向金氏:“现在,愿意道歉吗?”
儿子命悬一线,金氏哪里还敢摆谱。
她趔趄着绕过桌子,跪倒在沈慕雪面前,咚咚磕了两个响头:“雪儿!这是娘错了,是我不该背后说你坏话,不该冤枉你与外男有染,不应该克扣下你的用度,我知道错了,请你饶了逸儿吧。他还小啊,他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放了他吧,他受不了这样的惊吓……”
望着蓬头垢面、额头发红的金氏,沈慕雪心中的郁结之气终于得以疏解。
今天,她本没期待金氏会真心道歉。
没想到,对方竟要在众人面前羞辱她。
既然如此,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只要她不开口,金氏就得继续磕头,她的目光扫过庭院中的每一个人,他们的眼神,从最初的鄙夷不屑,渐渐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恐惧和敬畏。
沈振武气得咬牙切齿的:“沈慕雪,够了!”
其实,沈慕雪心底早有一句话想要说出口。
她冷冷地看向沈振武,淡淡道:“我在府里十六年,爹爹从没真正看过我一眼。就算我有什么委屈,爹爹也总是视而不见。更别提什么公道……”
“如今,我为自己讨个说法,父亲竟要动怒?这是何故?难道就是因为,金家能给予你助力,助你高攀不成?”
“啪!”
话音刚落,沈丞相一掌狠狠拍在沈慕雪脸颊上。
这一掌力道之大,让沈慕雪整个身子几乎侧翻,发丝散乱。
清漪惊呼一声“小姐”,扔下手中的包裹,飞起一脚朝沈振武踹去,却被沈慕雪紧紧拉住。
“小姐,您还好吧?”她焦急探问。
沈慕雪摸着肿胀的脸颊,低低笑了出来,耳畔嗡嗡的作响,随后半晌听不清任何声音。
而心中那跳动的情感,却似彻底碎裂。
在这个家中,唯一还让她眷恋的便是沈相,纵然深知他的虚荣、偏爱和诸多不足,但在她眼中,这位父亲仍是与众不同的存在。
而今,他亲自斩断了两人间那点微薄的父女情谊。
妙极了。
沈振武在打完之后,手也不禁微微颤抖。
恍惚间,他从沈慕雪那倔强的小脸上,仿佛看到了沈慕雪的母亲,韩氏的身影。
那时的她,也常常用这样的目光审视着他。
蔑视、轻蔑、高高在上,犹如立于云端俯瞰泥潭中的蝼蚁。
他终究没能克制住……
“逸儿,你怎么了?老爷,逸儿动不了了。”
不懂解穴的金氏,也不敢再让清漪碰儿子,急唤下人,“都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立刻!”
沈振武紧握拳头,一直背在身后,将脑海中那个身影挥去,冷眼望着沈慕雪:“既然你敢不敬长辈,任意妄为,就去青山庵,好好的诵经反省吧。何时学会规矩,何时再回家。”
青山庵名声在外,据说主持道仪师太出身皇族,极其重视礼法。
许多家中犯错或不服管教的女子都被送往那里,庵门一封,犹如囚笼。
许多女子承受不住其中的苦楚,或是疯癫,或是自戕,或是离世。
但这些女子本就是被家族遗弃的,又有谁会在乎这些人的生死呢?
沈振武此举,意味着对沈慕雪彻底放弃。
沈乐瑶心中窃喜,她早知沈慕雪不是对手,看吧……
跳得再高又能怎样?
最终还不是任人摆布?
“不必去收拾行李了,来人,即刻送大小姐启程!”
“是。”
望着走向沈慕雪的管家等人,清漪的拳头紧握。
沈慕雪却轻轻摇头,目光逐一扫过在场众人,脸上不见悲伤或恐惧,唯有浓烈的嘲讽:“若我今日离开此地,今后即便八抬大轿相迎,也绝不再踏足此门。各位好自为之吧。”
言罢,沈慕雪随管家而去了,清漪忍不住狠狠瞪向府中众人,紧跟其后。
不论身处何方,她都会保护好沈慕雪。
而在另一侧,金氏凝视着离去的主仆二人,眼中闪过一抹狠辣。
她唤来刘嬷嬷,耳语道:“去办妥……一定要让沈慕雪死在青山庵里!”
正当沈慕雪的马车即将启动,安兰提着包裹匆匆赶来,坚持要跟随沈慕雪,就连平日里傲慢的兮香也假意哭泣,央求沈慕雪带上她。
沈慕雪一一拒绝了。
前往青山庵,自己另有图谋。
多一人,风险便增添一份。
路上,沈慕雪倚着简陋颠簸的车厢壁,一直在闭目养神,虽路况不佳,但她面容平静,无丝毫委屈之色。
清漪定睛注视着她,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姑娘,哪怕没有金家挑事儿,您也是打算要在接风宴上闹一场吧?”
“没错。”
清漪一脸困惑:“这是为何?我们辛苦赢得的局面,要是就这样轻易让给金家,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再怎么重要,也比不上我母亲的重要。”
沈慕雪解开安兰拿来的包裹,里面除了几套换洗衣物,还有一个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灵位,上面刻着六个清晰的字——“韩清莲之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