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贪欢,快到中午时分,刘小溪才悠悠转醒。而顾展,出门了还没有回来。
赵宝根家里,他看着坐在面前头发长的遮住半边脸的顾展:“你小子,知道的你是去帮我们夏县的老百姓干大事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杀人劫货去了。”
顾展实在是受不住赵宝根的唠叨,只得告饶:“赵叔,实在是因为忙,没有顾上。这不来找赵叔剪头发来了吗?”
“这还差不多!”
庄稼人手里闲钱不多,更是没有钱去城里剪头发,作为上河村生产大队的队长,赵宝根自觉有责任为乡亲们的精神面貌负责,便承担起了为男同志剪头发的重担。
时间久了,居然还真的让他练就了一身本事。
赵宝根磨好剪刀,顾展便坐在一张木凳上,只听得头顶的剪刀发出“咔嚓”的声音,不多时就有头发扑簌簌的掉落在地上。
“赵叔,我打算起房子了。”
“行,到时候我找几个人给你帮忙。”
“如此就多麻烦赵叔了,我按正常工价结算工钱。”
“你小子说这话就客气过头了,都是乡亲谈什么钱不钱的?”
顾展莞尔,小声道:“赵叔你也知道我家现在的情况,给大家做不了饭,给工钱也算是感谢吧。”
顾展这么一说,赵宝根想也想也觉得在理,就没有再多提。
这年代大家缺粮缺钱,如果谁家有什么体力活儿请大家帮忙,只需要提供餐饭就可以了。
但是顾展现在情况特殊,家中就她夫妻二人,妻子又怀孕不方便,给钱其实倒也合理。
更何况,这个时候农民手中的可用资金是非常有限的,如果能有什么活儿能挣到现钱,也是大家抢着干。
顾展从赵宝根家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恢复成了往日的腼腆小伙的形象,被太阳晒成了小麦色的皮肤,愣是给他增添了一缕阳刚气息。
回家的这一路,惹得刚好几个未婚的小姑娘频频侧目。
“那个是不是顾家那个孤儿?”
“看起来有点像。”
“什么有点像,那明明就是顾展,只是他看起来倒是和之前大不一样了。”
“嗯,是变了了些,比之前好看多了。”
顾展听着几人的窃窃私语,心中浮上一股子期待,不知道待会儿刘小溪看见自己又会是什么反应。
刘小溪一边揉面,一边揉着酸痛的腰,等着顾展回来。
“媳妇儿,我回来了。”
听见顾展的声音,刘小溪一转头,就看见厨房门口钻进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男人面容清俊有棱角,双眼炯炯有神,看向自己的时却满目含情,小麦色的皮肤逆着光,更添几丝……风*情。
刘小溪看的呆了,手里的面也不揉了,目光直直看向顾展。
“好看吗?”
“好看!”刘小溪呐呐的说道,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羞人的话,又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顾展:“你剪头发了?”
“嗯,剪了,被自己媳妇儿嫌弃难看,就剪了。”
刘小溪杏眼瞪向顾展:“你瞎说什么呢。”
见将人逗得差不多了,顾展主动接过刘小溪手中的面团,开始揉面擀面。
在外面想念了一个多月的味道,如今终于吃到了嘴里,顾展只觉得舒爽,一口气吃下两碗面,刘小溪只看得目瞪口呆。
终于吃饱喝足,顾展才真正觉得自己从紧张忙碌的状态中放松了下来。
躺在炕上,看着刘小溪正坐在窗前做针线活儿,忽的记起了一件事情,赶紧翻身下炕,从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口袋里面拿出一沓钱,递给刘小溪。
“媳妇儿,这是给你的。”
刘小溪抬头,入眼的便是顾展骨节分明的手以及手里的钱。
刘小溪看着面前分量不少的钱,拿到手里数了数,居然有五百三十三块。虽然他知道顾展给市农业技术中心翻译书稿挣钱,但是这是五百多块呀,普通庄户人家大几年也挣不了这么多钱。
沉甸甸的钱被塞进自己的手里,刘小溪觉得自己的手都有点抖了。
“你这是去抢劫了吗?”
顾展失笑,右手食指弯曲,骨节在刘小溪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小脑袋一天尽瞎想些什么呢?”
随后就将自己在县里的这段时间连夜翻译文稿的事情和加班加点制备青霉素的事情说了出来。
刘小溪听得上了瘾:“你们真的临时建了一个几百米的大厂房吗?”
“是的,很大,比我们现在所看见的房子都大,但是很简陋,也不如我们的房子结实。”
“那你们一定辛苦坏了,你看你都又黑又瘦的。”
顾展嘿嘿一笑,这姑娘反应真是慢,现在才记起来心疼人,但是这完全不影响顾展心中对眼前人的情意。
“说累其实也不累,就是心理压力大,那么多的牛以及夏县人民的生计,都会压在我们的肩膀上,想想那个时候,也真的是责任重大。”
“那你真厉害,帮了大家那么大的忙。”
刘小溪简直不敢想象,今年粮食收获之后,要是没有耕牛,大家都会辛苦成什么样子?
“还好我们都熬过来了。”
顾展说的随意,刘小溪却听得沉重。真的不敢想象那个时候他一个人身上扛了多大的压力,尤其是青霉素这种东西,大家听着都觉得陌生,顾展居然带着人制出来了,这简直不可思议。
同样感觉到不可思议的还有夏县的书记田云。
他听着坐在不远处的朱长志的工作汇报,听到中途打断追问道:“你是说制出青霉素的年轻人名叫顾展?“
朱长志在心中反复咂摸了几遍田云的话,到底也没猜出田云的意图,只得实话实说:“是的书记,就是咱们县小河镇公社辖区的上河村生产大队的顾展。”
田云一听这个地方以及这个人名,便觉得朱长志报告里面所说的这个顾展,和那天救他的那位叫做顾展的年轻小伙子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