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且再问一问江小姐,琴棋书画你会几样?”
“都会……棋艺略逊色些,比不得宋大人。”
“我常与陛下切磋,你犯不着与我比。”
宋云初的右手依旧维持着举铜镜的姿势,“你的棋艺并不差,已经比许多人都好,当你的技艺可以超越多数人时,就可以称得上好,用不着对自己过于严苛,如果你还是觉得自己无能,那么不如你的那些人又算什么,难道都算废物吗?”
“你明明才貌双全,又精通医术,可你却那么自怨自艾又多愁善感,你最招人烦的就是这一点,始终都在否定自己的能力,这并不会让人觉得你有多谦逊,只会让人觉得你脑子不灵光。”
“可惜你身为一个医者,却医不好自己的所思所想。”
“男人看不上你又怎样?你不会因此变丑,也不会因此失去你的技艺,本相不喜欢你,仅仅是因为我早就心有所属,这不是你的错,更不是本相的错,你若还学不会认清自已,以后就不必再跟本相来往,我宋云初不喜和傻子打交道。”
宋云初话音落下,便将手里的铜镜重重放下,起身离开了瑞和堂。
迎春正好端着点心出来,眼见着宋云初离去,有些诧异,“宋大人,您不吃饭了吗!”
白竹瞅了一眼宋云初的背影,又瞅了瞅沉默的江如敏,朝迎春说道:“我们大人还有些要紧事,请两位姑娘劝好你们家小姐,告辞。”
说完,他也快步走出了瑞和堂,去追宋云初的步伐。
江如敏回过神来,拿起桌上的铜镜,仔细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这张脸……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宋大人身居高位,从不屑说虚言。
宋大人不喜欢她,不是因为她不够美丽,也不是因为她不够有才,仅仅是因为宋大人心有所属。
他只是……不愿意背弃自己的感情罢了。
江如敏望着镜中人许久,直到有一抹黑色的人影跨过门槛,而后她听到了久违的声音——
“敏敏。”
江如敏眉头一紧,瞥了一眼来人。
“出去。”她语气不善。
君天逸料到了她不会给自己好脸色,却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这么冰冷无情的两个字。
他本能地沉下了脸,“你说什么?”
“我说,出去。”江如敏漠然地望着他,“这不是国公府,也不是逸王府,王爷你此刻的行为是私闯民宅,有违律法。”
“和宋云初混久了,你倒是也变得牙尖嘴利了。”
君天逸冷笑道,“他可以在你这儿吃饭,本王却连进来的权利都没有了,你真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你可知有多少人盼着他倒霉,与他走得太近,你只会……”
“我会有什么后果不劳你操心。”江如敏打断他的话,“芍药,送客,关门。”
“江如敏!”君天逸被她一番冷语激得脸色铁青,“本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不要仗着本王心里有你,就一再放肆。”
江如敏看也不看他,低头给自己倒了杯茶。
“怎么,王爷心情不忿,手痒了,又想来扇我一巴掌教我学乖吗?”
她的语气没有起伏,却格外清凉。
而她此话一出,君天逸的气焰也顿时降了下来。
“敏敏,本王上次……不是有意的。”
君天逸回想起上次冲动的行为,眼底泛起一丝愧疚,“你上回说的话太无情,我不想与你分离,这才会一时失控,你信我,我再也不会对你动粗。”
“那就请王爷挪开你的脚,离开我的地盘,这瑞和堂是真正属于我自己的地方,我不接受像您这样的不速之客。”
君天逸见她始终维持着冷淡的态度,只觉得恼怒。
他已经放下架子求和,对方却不为所动,还要一再将他往外推。
他们此前的情分,她竟然真的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吗?那宋狗贼倒是很会挑拨。
“属于你的地方?你以为凭你一个小女子的能力,能过得多么风生水起?生意场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简单,要不是那姓楚的为了讨好宋云初护着你,你这医馆能那么顺利地经营下去吗?”
君天逸气江如敏的单纯。
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她深受感动,果然是涉世未深。
宋云初若是真的在乎她,就该将她护在相府里,锦衣玉食供着她,成群的奴仆伺候她,而不是让她带着两个丫鬟在外谋生。
“你是贵族出生的小姐,哪里会懂得谋生之道?宋云初知道你离了国公府,就给你安排这么一个小地方,这哪里是真的在乎你?若在乎你就不会舍得你辛苦,你非要等到他有一天厌弃了你,姓楚的也不再帮你,你才能看清他们的真面目吗?”
“敏敏,他们对你不是真心的,他们不会比本王更在乎你,你别再闹了,只要你愿意回到我身边,我定护你周全,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了。”
君天逸说着,朝江如敏又迈近了两步。
他说的仿佛情真意切,江如敏心中却泛起一阵怒意。
君天逸所谓的喜欢,是禁锢,是掌控,是要她缩在他的羽翼之下,失去自由。
别人给予她的帮助,在他眼里只是小恩小惠。他嘲笑她没有谋生的能力,嘲笑她看不清宋云初。
如果这就是他所谓的真心……那也太可笑了。
此刻她真有一种拿扫把赶人的冲动,然她意识到了君天逸的固执己见,便没有躲避他的靠近。
芍药和迎春虽会武功,却不是他的对手。
君天逸见江如敏不躲自己,只当她心软了,伸手便将她拥进怀里。
“敏敏,回来吧,回……”
他的话还未说完,只觉得脖颈后一疼,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
熟悉的眩晕感,又一次涌上了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