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日你先人。。。噗啊！”
刻骨铭心的恨意与不甘伴随着鲜血从张牛角的口中喷涌而出，当初不可一世的黑山大帅已经是风中残烛，只要再补一刀便可彻底将其击杀。
此时的战场上，附近原本还在厮杀的山贼们纷纷被这骇人的一幕所吸引，两拨人很有默契的纷纷停下手中的攻势，朝张牛角这边看了过来，有的人惊慌失措，而有的人则欢喜雀跃。
赵云和褚燕与靠着最后一丝力气撑在马上的张牛角在场地的中心，大家只是将他们围在圈里，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我。。。我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反我！咳咳咳。。。”
“我。。。明明是我！让黑山军有了今天的强盛！明明是我！才能让黑山军走向辉煌！”
张牛角的眼中充满了不甘，他虽然打心底里想吞并掉冀州派的势力，但他也自认为，自己从没有在哪里亏待过褚燕。
乃至于这家伙能丝毫不念交情，竟然而如此干脆的便与曹营以及他们背后的朝廷走到了一起。
在张牛角的认知中，明明褚燕就是被这狗朝廷迫害，才被迫带人落草，为什么会选择给仇人当狗。
“张牛角，你与我之间，早晚会有一战，但我并不是为了个人私欲，我是为了跟我奋斗至今的兄弟和我们身后的家人还有乡亲们！”
“你张牛角以一人之心，夺我黑山之众万人之心。”
“我褚燕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决不允许，我等为了你那不切实际的野心而死无葬身之地！”
褚燕拍马上前，目光坚决的与张牛角对视。
这陌生的眼神引得张牛角一怔，他知道自己快死了，可那想搞清真相的执念却将他强行留在人间，此时的他，只想知道为什么。。。
“我这么做。。。有什么错！？只要灭了张角。。。和皇甫嵩，我。。。我们便是这冀州。。。的王！”
听了这话，褚燕的眼中似乎要冒出火一般，他长枪横扫，环指在场的每一个黑山贼，最后将枪尖定格在张牛角的方向。
“擦亮你的眼睛看清楚！这里何曾有什么王！只有一个上蹿下跳，权欲熏心的蠢猪！”
“你选择与张角合作，让冀州百姓死伤过半，将河北大半化作一片无人焦土，可黑山军的弟兄和家眷们个个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若大家都饿死了！你当上这王，又有个屁用！”
“回头看看你并州带来的兄弟，他们来到这里连顿饭都吃不上，你自己却养的膘肥体壮，被欲望和权利腐蚀的你！何谈王图霸业！？”
周围的黑山贼们纷纷看向张牛角，那些埋藏在心底的失望、埋怨纷纷涌现出来。
是啊，当初那个带并州派劫富济贫，抗击异族的张大帅，已经随着权力、金钱、美色的不断诱惑和侵蚀下，最终彻底成为了一个只知道追求自我满足的野兽。
褚燕的痛骂让张牛角蓦然回首，逐渐回忆起那个原本憨厚可掬，老实巴交，在田地里辛勤耕耘的农民张大牛。
豪强想兼并他的田地，官府向他强加赋税，异族劫掠他的粮食。
直到有一天，干完农活回到家的他，却发现妻子被人糟蹋，死在了房中，年迈的老母也被人扔进了水井里活活淹死，原本不多的财物和粮食被洗劫一空，而那年幼的儿子也不知所踪。
时至今日，他也未曾找到害他家破人亡的凶手。
他挣扎，他愤恨，他仇怨，那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张大牛未曾伤害过任何人，可似乎所有人，都会来伤害他和他的家人。
待埋葬了自己的结发妻子后，张大牛将那祖祖辈辈生活的屋舍一把火燃尽，这个世上便少了一个踏实诚恳的农民，并州大地上却多了一个让官府闻之色变的黑山大帅张牛角。。。
可如今，他却一步一步，将曾经的自己和来时的路忘记的一干二净。
“你。。。那你凭什么。。。比我做得更好。。。咳咳咳咳”
张牛角的口中和身上的洞都不断地在流淌着鲜血，看来大帅平时没少吃红枣枸杞。。。
见张牛角如此问，褚燕却只是摇了摇头，随后便叹了口气。
“从始至终，我只是想着让弟兄们有个安身之所，饿了有饭吃，冷了有衣穿。”
“那些贪官污吏派差役欺压我们的时候，大家可以拿起武器反抗，而不是任人宰割。”
“我从没想过，拿弟兄们当自己的家奴仆役来使唤，因为我不是你，我不会让黑山军成为你称王称霸的工具和牺牲品！”
张牛角终于意识到，为何褚燕能如此受到冀州派的拥戴，就算今天自己杀死了褚燕，强行镇压了冀州派，可这些冀州人迟早也会造自己的反，永远不可能真心归顺自己。
也许是仅剩的那点良心未泯，也许是愧疚心作祟，张牛角深吸一口气，趁着自己彻底离开之前，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黑山的弟兄们！陷入如今的境况是我张牛角对不住你们！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大帅！今后不必更不准，向褚燕大帅寻仇！”
“我死之后！无论是并州人还是冀州人！褚燕便是黑山军新的大帅！”
不得不说张牛角的血是真的厚，还有力气喊出声，只不过也到此为止了，他大口呼吸，试图缓解那种窒息感，只可惜，于事无补了。
他冲着褚燕，勉强勾起一抹笑容，“他妈的。。。老子在下面等你。。。别下来太早。。。呕。。。”
又是一大口血，从马上摔了下去，眼神开始逐渐涣散起来。
褚燕赶忙下马冲上前去，只听得张牛角那已经气若游丝的声音，不断念叨着。
“娘。。。阿娟。。。柱儿。。。我来。。。找你们了。。。对不起。。。”
或许，那正是他家人的名字吧，也许只有临死之前，他才能想起那已经被酒精和权欲麻痹了，不敢再去回想的记忆。
目睹着这一幕的褚燕，内心五味杂陈，他知道在临死前，张牛角还是认同了他，这或许是他留在人世间，最后的一丝善念了，将希望寄托在褚燕身上。
两大派系交战，归根结底其实就是对黑山军发展理念不同而导致的，张牛角想称王称霸，而褚燕的招安自守，始终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只要这个矛盾存在，那么双方爆发战火那就是时间问题，不过这一切，在崔云幕后的推动下，提前发生了而已。。。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就在地底下好好看着吧！我是怎么带领黑山军，走向真正的强盛！让大家全都过上我们期盼的好日子！”
褚燕站起身来，注视着那一双双望向自己的眼睛，他重新上马，挥舞长枪。
“从现在开始，我便是黑山军的大帅！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无论是并州还是冀州的兄弟！如果你们谁想为张牛角报仇！那就尽管来吧！”
战场上的所有人，哪怕是很远处的人，都已经停止了搏杀，纷纷向那中心之地望去。
即使褚燕这么说，依然没有人站出来，挑战他的权威。
“今天一战只是我与张牛角信念不同！并非为了争夺帅位，放在你们也听见了，张大帅死前将大帅之位给了我！”
“我保证！带大家回到太行山！我们去过上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
“我会尽全力，让大家不再挨饿！不再被欺凌！建立我们自己的家园！”
“即日起！张燕！便是我新的名字！张燕会继承他的期望！带你们继续走下去！”